势成奶奶一回头，恶狠狠地骂道：“你就嚎丧吧，总有一天这个家要被你哭没的。”
势成妈妈的哭声更大了：“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你们还将我当人吗？我也不要活了，现在我儿子回来了，几句话说完了我就去死，到时候你们母子谁也别想逃得了！”
这几句说得又快又清晰，就是欣想也听懂了。
势成和欣想进了屋，眼前的景象简直令他们大吃一惊，妈妈躺坐在墙角，头发乱了、衣裳散了，一幅被打惨了的模样。势成爸爸则铁青着个脸，坐在凳子上抽烟，仿佛没看见他们俩一样，动也不动。
奶奶是跟着他们前后脚进来的，一进门就指着势成妈妈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吧？这么晚还打电话让儿子回来，就不怕孩子在路上出个什么事？哪有你这样当妈妈的！”
程玉玲见了儿子便有了底气，当即回道：“我就要死了，让儿子回来留个遗言，让他给他妈报仇！你们不将我当人，可成成是我生的，不会不拿我当人。你们这样作孽的人家，总有一天要得报应的。”
势成奶奶气急了，冲着儿子嚷：“你是死人啊，她这样咒咱家就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势生立仿佛听到号令，香烟一扔便冲着老婆冲了过去，揪起她的头发没头没脑地打下去，如果不是势成上前拉住，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话好好讲，别动手行不行？”
势成忽然大吼了一声，在家里他难得这样威武。
势生立倒被儿子吓了一大跳，醒过神来不禁骂道：“反了，敢和老子这样吼，老子白养你了。”
势成一瞪眼：“你养我什么啦？你要敢再动我妈一下试试，别怪我不将你当成爸！”他捏起拳头。
势生立向来欺软怕硬，顿时底气不足，嘴上却犹自硬得很：“还有王法吗？儿子敢打老子！”
势成和欣想一起将妈妈扶起来坐下，欣想又跑到后面厨房给势成妈打来一盆热水给她洗脸梳头。可程玉玲的眼泪哪里止得住？不用说她，就是欣想听了她的遭遇也是泪如雨下。
原来下午程玉玲唯一的姑姑来了，目的是给她送点鸡蛋排骨。程玉玲当然感激不已，因为这个姑姑家日子也不好过，可每次家里有了好东西总想着她。姑妈急着要回家看孙子，一时间程玉玲找不到回礼，就将中午吃剩下的二十几个饺子给了姑妈。势成奶奶回来听说就不高兴了，她的东西势成妈凭什么送给别人？程玉玲便回了两句嘴，说鸡蛋排骨又不会她一个人吃，大家都有份的。大媳妇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拿的残废也敢与自己顶嘴，势成奶奶有多生气可想而知，当即坐在门口数落着骂，而且是越骂越难听。
开始程玉玲见婆婆只是骂自己还能忍受，没想到越骂越不上路，竟然将她的姑妈也牵连进来，说人家差料，一辈子没见过饺子。好心来看自己，没得到感激不算还要捱顿骂，程玉玲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就与奶奶杠上了。恶骂无好言，也不知怎么三说两说就说到了做人的人品上。这是势成奶奶的短板，年青时曾有过风流史，娶了媳妇也没有赶紧改掉，曾被程玉玲堵在家里过。程玉玲没受伤前，每次吵架都是以此取胜。受伤后，她渐渐地就不敢讲这件事了，怕挨打。可今天实在气急了，便也就有些口不择言
这还得了？老太太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哭哭啼啼地将大儿子从牌桌上叫回来，当着儿子媳妇的面寻死觅活。为了让老娘平息怒火，势生立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抱着老婆让老娘扇耳光！
说到伤心之处，程玉玲泪如雨下：“成成，妈是活不了的了，你爸爸你奶奶就没有将妈妈当成人看待。当全村那么多的人的面，他们就这样虐待我！”
在势成妈讲述的时候，势成奶奶在旁边依旧不住地骂：“活该，让你嘴欠，胡说八道。放在从前你这样污蔑婆婆是要被浸猪笼的，打你几巴掌算轻的。”
势成妈也不甘示弱地不断反击，骂出来的话自然也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不仅如此，她现在也是有了靠山的人，老太可以让儿子打她，她便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不住地催促儿子：“成成，你给我打这个老不死的，骂这老不死的。妈现在可就指望着你了！”
欣想简直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世上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母子两个一起打媳妇，现在媳妇又叫孙子打奶奶。这事怎么这样乱？势家人的奇葩思想欣想实在理解无能。
可势成是上过学的人，怎么可能打自己的奶奶？
见儿子不听自己的，程玉玲又放声大哭。
如果说先前欣想对势成妈妈还有一点同情的话，现在则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了。奶奶再不好也是长辈，哪有让儿子打奶奶的妈妈？便面对婆婆的眼泪，欣想还得耐下心来劝解。
势成妈紧紧地拉住她的手：“欣儿，你是个好姑娘。你和势成赶紧结婚，将妈妈我带出去吧。你放心我不争吃不争穿，只为有个舒心的日子。”
欣想心一惊。
婚后婆婆要和自己一起过？
虽然明知自己不应该，她还是觉得无限难过。并非她不想孝顺势成的妈妈，她也确实是个可怜的女人，可这样的母亲她怎么能和她过得到一起去？
见欣想不开口，势成妈又开始哭了起来，一面哭还一面骂自己是累赘，不如早点死了的好。欣想的心又软了，答应等他们的小家安定下来，就尽早带她到南京去。势成妈这才心满意足地住了口，又要儿子明确表态。欣想都没意见，势成能说什么？所有话与欣想如出一辙，请妈妈再忍耐一些日子，等他有了出息就带妈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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