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周末,连福嫂都给了“特假”,夏婉淑是当真给足了施洛辰面子加里子。
快到中午大家才陆续回返。
距离尼尔斯订婚没几天了,国内这边已经做好了安排,就算本人抽不出时间,也会派代表前往丹麦,安家也不例外。
当然,尼尔斯对安家的意义来说比郁家和戴家这样的故交更为亲近,安家早就做好了安排,包括安睿在内,举家出席尼尔斯和洛琳的订婚典礼。
这天下午,戴静萱和又有几天没见的易天南都聚在安家,机票已经订好了,只等着7号下午启程前往丹麦了。
大家小心翼翼的观察安柔的表情,发现她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的笑,这才都将心底的那块石头落地了。
这样也不错,安柔和施洛辰,尼尔斯和洛琳,两对璧人,皆大欢喜。
确认完了丹麦一行的细节,安柔突然就想起了先前和易天南畅想过的出游。
在大家静默之后,清了清嗓子,轻轻的说出了口:“等从丹麦回来,抽个时间,我们一家人一起去玩一天吧,不要名胜古迹,只要有山有水,环境清幽点就好,烤烤肉、唱唱歌、跳跳舞、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下河和小鱼小虾戏戏水。”
易天南早就听过安柔的这个提议,笑而不语。
安睿欢呼出声:“好耶,郊游郊游了,我去邀请惜儿一起参加。”
安裴雄和夏婉淑相视一眼,随后双眼晶晶亮,安裴雄轻笑出声:“老婆子,一直答应要带你环游世界,别说是世界没环游,连个野外聚餐都没能给你,这次,算我借花献佛了。”
一把年岁的夏婉淑竟也现出了小女儿的娇憨,瞪了安裴雄一眼:“哼,你还知道啊!”
安柔看着夏婉淑和安裴雄的你来我往,心中很是艳羡,看似平常,可有几对夫妇能做到这样的浪漫一生,直到七老八十,夫仍把妻当手心里的宝宠爱着!
关于安柔这次出去游玩的提议是全票通过,只是细节方面还有再具体斟酌,大家决定等参加完了尼尔斯的订婚典礼后,再回来慢慢研究。
5号晚上施洛辰回滨海别墅,施奶奶还是老样子,当然没办法一起去参加尼尔斯的订婚典礼。
施洛辰每天都会通过电话询问施奶奶的近况,三不五时回来跟她说说话。
吃过晚饭后,施洛辰搬了把椅子坐在施奶奶躺椅前,双手捧着施奶奶干瘦的手,望着施奶奶的眼睛,轻轻的说:“奶奶,柔柔终于答应回到我身边了,尼尔斯也即将订婚,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您如果听得明白,一定会觉得欣慰吧?”
施奶奶无法回应他,施洛辰也不介意,继续喃喃的说,只是语调越来越低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格外的不安,总觉得幸福来得这么容易,好像做梦一样的不真实,我很害怕,即便夜里紧紧的抱着柔柔,也总会做些荒谬的梦,梦里她一直都在跟我说对不起,她对着我哭,哭得那样伤心,让我放了她,我的心像刀割得一样痛,我哄不好她。”
深深的吸了口气,施洛辰猛地摇了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摇掉脑子里的恐惧,他继续说着:“奶奶您告诉我,是不是曾经有过失去,才会这样的患得患失,柔柔明明会对着我笑,晚上也会缩在我怀里,完全的信任我,紧紧的贴着我入睡,为什么我还会反反复复做那些梦呢?”
施洛辰说了很久,出乎意料的,施奶奶居然有了些微的反应,她抬起枯槁般的手,轻轻触了触施洛辰的眉宇,老半天,沙哑的唤了声:“洛辰。”
施洛辰一阵激动,兴奋的抓紧施奶奶的手,大声的追问:“奶奶,您终于认出我来了,对么?”
施奶奶没有回答他,神情复又回归木然,恹恹的打起了瞌睡,贵婶推门而入,告诉施洛辰到了施奶奶固定的休息时间。
施洛辰仍维持着激动,他告诉贵婶说施奶奶认出他来了,贵婶便又开始抹眼泪,絮絮叨叨的说什么老天照拂,菩萨保佑。
当晚,施洛辰没去安家,留在了施家陪着施奶奶,只是没想到,再次回到安家,却生出了令他措手不及的变故……
这一天晚上,因为施洛辰回了滨海别墅,安睿才得以抱着他的小枕头钻进安柔的房间。
可躺下很久都睡不着,安睿煎鱼一样翻转着肉呼呼的小身子,终于翻得安柔出声询问:“睿睿,怎么还不睡?”
安睿小小声的要求:“妈妈,开灯好不好?”
安柔伸手触了感应灯,睁开眼睛看着安睿,笑着问:“你怎么了?”
安睿弱弱的回答:“妈妈,我做恶梦,梦见你不要我了。”
安柔就笑,将安睿的小身子更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安睿抬高小手,竖起小拇指,盯着安柔要求:“我们拉钩,一百年不准变,妈妈不会不要睿睿。”
安柔攥住安睿的小肉手:“小拖油瓶,乖乖的睡觉,明天起来收拾你的小行囊,后天要去参加尼尔斯叔叔的订婚典礼喽,你不是最喜欢看新娘子么,尼尔斯叔叔的新娘子像公主一样的漂亮,你一定会很喜欢她的。”
安睿眨巴眨眼眼睛,喃喃的问出了声:“比妈妈还漂亮么?”
安柔笑着点头:“妈妈都有你这么大个拖油瓶了,老了,肯定没有尼尔斯叔叔的新娘子漂亮啊!”
安睿瘪嘴:“才不要,睿睿的妈妈是最漂亮的,尼尔斯叔叔的新娘子肯定没有妈妈漂亮。”
安柔哄他:“那你就乖乖的睡觉,等着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不是。”
安睿点了点头,可刚刚闭上眼睛便又挣开了,先前要拉钩的小手还被安柔攥着,便又伸出了另外一只小手,翘着小拇指要求:“妈妈,你还没跟睿睿拉钩呢!”
安柔到底拗不过他,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用唱歌一般的语调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没头没尾的承诺,倒也把安睿给哄住了,他伸手紧紧的攥着安柔睡衣的袖子,缩在安柔怀里睡了。
安柔借着柔和的灯光,审视着安睿小天使一般的小脸,欣慰的笑了,能无忧无虑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入睡,真真的幸福,附上了唇,在安睿额头落下一吻,呢喃:“小鬼头!”
再然后,抱着安睿心满意足的睡去。
生物钟如此的有规律,醒来的时间可以精确到秒。
安柔睁开眼,怀中的安睿仍在睡着,他昨夜翻来覆去了那么久,今天早晨势必需要赖会儿床了。
电话准点开机,自从那天之后,每到这个时候,总会打进一通电话,不言不语,只等着安柔出声。
如果她不出声,电话就一直不挂断,直到她说一句:“你好么——我现在很好。”那边才会切断电话。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接通电话后,对方居然出声了,略有些疲惫的嗓音,喃喃的说:“柔柔。”
安柔如遭电击,绷紧了身子,静默了老半天,才轻轻的叹了句:“尼尔斯?这样的大事都会累的,你现在需要养足精神,到时端出最完美的姿态给大家看。”
对方静默了片刻后,才幽幽的出声:“我想你,想要见见你。”
她居然从尼尔斯的声音里听到了伤感,深刻而沉郁,不会错认了的,莫非男人也可能患上婚前抑郁症?
安柔顿了顿,将嗓音放的轻而柔,温和的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放心吧,不管谁缺席,我一定不会缺席你的订婚典礼。”
又是这几天已经渐渐令安柔熟悉的沉默,老半天,含糊的一句:“你果真是不在意的。”
安柔有些走神,没听清楚尼尔斯的话,追问:“什么?”
尼尔斯的声音很淡,淡的令人听不清情绪,只是执意坚持:“我想见你——现在。”
安柔的心微微一抽,略作沉吟后,不很确定的回答:“那好,我一会儿就去机场,看看能不能今天就飞过去。”
尼尔斯说:“我在你家门外。”
安柔一愣,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边,伸手撩起窗帘一角,望向大门。
米白色的修身衬衫,水洗磨砂休闲牛仔裤,颀长的身材,一如记忆里的卓尔不群,此刻手执电话,面向她的窗口,只是一个月不见,似变得单薄了。
安柔索性拉开窗帘,一手环在腰腹间,一手握着电话,望着门外的尼尔斯浅浅的笑:“我看见你了,你进来稍等我一会儿,想去哪里,我陪你。”
尼尔斯缓缓的摇头:“我只想见见你,从今往后,你留在国内,我回到丹麦,你有你的家,我也有我的生活,好像是两个世界中的人了,总觉得有些遗憾,我们一起走过沙漠、草原、雨林、山区,可回到滨海的t市这么久,却没能和你一起好好看看海,在海边散散步。”
这一席话,将安柔也说得怅然起来,怏怏的回:“一直都在忙,等到不忙了,机会却没了。”
尼尔斯默不作声,安柔笑着说:“那么,今天我们就开开心心的去看海,不带睿睿这个小聒噪去,就我们两个人,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出去。”
尼尔斯的声音终于现出愉悦,他说:“好——多久我都等。”
安柔并没有注意尼尔斯后面那句话,匆匆的挂断电话,挑了件套头的t恤,搭了条牛仔短裤,随即一分钟都不耽搁的冲进洗漱间,刷牙、洗脸、简单的扎了个马尾,戴上顶凉帽,对着镜子照了照,非常适合出游,安柔扯了个微笑,回到卧室。
睿睿还趴在被窝里睡得香甜,先前他一直揪着安柔的睡衣前襟,安柔起身之后,塞了个大布偶给他,小家伙像还拥抱着她一样的缠紧布偶,偶尔还用自己的小脑袋噌噌布偶的大脸。
安柔心中瞬间漾出满满当当的喜欢,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双手捧起安睿肉呼呼的小脸,在他饱满的额头落了个吻。
安睿条件反射的捧住安柔的胳膊,喃喃的说了句:“睿睿很乖,妈妈不会不要睿睿的。”
安柔顿住了动作,感觉眼圈有些酸涩,开朗活泼的睿睿,心底也潜伏着不安,环境使然。
9月的天,多是晴好的,天高云淡,风清气爽。
福嫂要准备早饭,起得比家里其他人早一些,看见安柔穿戴整齐的下楼,顺嘴问了句:“柔柔这么早就要出门?”
安柔微笑着点头,有所保留的说:“劳请福嫂告诉我爸妈不用担心,我出去见个朋友,晚上就回来。”
她有整天的时间,可尼尔斯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她耗,所以最迟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回来的,再者尼尔斯等在门外不进来,安柔体谅他。
在人们眼里做事向来严谨有分寸的尼尔斯,怎么可以给人家知道他居然在订婚之前做出偷溜这样任性、胡闹的事情来呢?
福嫂看安柔穿戴,以为她只是出去运动运动,没想到她说要去见个朋友,还一见就是一天,有些愕然,小声咕哝了句:“明天不是要出国么?”
言外之意,今天应该很忙才是,安柔懂福嫂的意思,笑着点头,“不会耽误的。”
福嫂再无话说,安柔要去见什么人,她自己不想说,福嫂也没有过问的立场。
安柔步出房门,想着之前她和尼尔斯不管去哪里,都开着她的车去,倒也没多做盘算,径直去车库将自己的车提了出来。
暖暖的朝阳,挺拔的梧桐,伫立在林荫下的绝|艳男子,相得益彰的美景,如同大师精心布局的油画。
可如斯美艳的男人,眉宇间却萦着一层散不开的阴霾,平白折了画面的光灿。
近在咫尺了,安柔愈发确定,自己先前并未看错,尼尔斯果真清瘦了许多,从前他爬山涉水,即便身处的环境再多恶劣,也从不见清瘦成如此模样。
莫怪他要抑郁,想来筹备个订婚典礼真真的磨人,且是这样宣传极广,兼具商业性质的典礼。
其实当年安柔和施洛辰的婚礼虽比较匆忙,可筹划的却是不输排场,盛大而隆重,只是,婚礼上的女主角不是她。
施洛辰近来尤其喜欢缠着她,时而嬉皮笑脸:“柔柔,尼尔斯是我老婆儿子的救命恩人,我是逃不了要包一份厚礼给他的,不过想想还真是心有不甘,好歹我和他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当初我结婚,他都没包一份大礼给我,多亏啊,不如等他结婚后,我们就去把婚离了,然后我当场求婚,你同意嫁给我,我们领个新的结婚证,接着筹划一场比尼尔斯那小子还拉风的婚礼,让他补上欠我的厚礼。”
有时又忧郁感伤,将脸埋在她颈窝喃喃:“我欠了你一场婚礼,一定要补给你。”
想到这里,安柔嫣然一笑,腹语了句:施洛辰那家伙!
安柔的目光虽然望着尼尔斯,思绪却在神游。
尼尔斯静静的审视着她,8月7号一早他离开了她,9月6号他回来看她,整整一个月,他日渐憔悴,她却愈发光彩夺目。
睿睿已经那么大了,可她看上去还是二十岁的模样,似乎时间停留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岁月不忍在这个历经磨难的女子身上刻下任何痕迹。
别离过后,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她,尼尔斯对她的作息了如指掌,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到最后,在那天清早拨通了她的电话,那时她应该还躺在床上吧,可他却从电话里听见了施洛辰的声音,热情十足的唤她“老婆”。
她没有动怒,牵动的却是尼尔斯的情绪——没有他在,她和施洛辰果真是要在一起的。
此时,她在看他,脸上笑容精致,却,不是为他!
这一天是他偷来,怎么可以把时间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沉默上,所以尼尔斯首先出声打破了沉寂,他说:“好久不见,看来你最近还不错。”
听听,他的语调多轻松,他果真是个演戏的高手,明明压抑的难受,可看上去却还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安柔的视线不再飘忽,眼底升腾出一抹不忍,她说:“你看起来可不怎么好,居然瘦得这么厉害,以此看来,要是筹备结婚典礼,还不得瘦脱相了?”
尼尔斯耸耸肩:“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些年才要一直飘在外面。”
其实不过是个订婚典礼罢了,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的,至于场合不场合的说法,他第一次在万人体育场登台,也不见得怯场,这样说,只是不想给她的心里添什么负担而已,就让他与她的关系,在她心中始终停留在最美好的阶段吧!
安柔偏头望着他柔和的笑:“上车,我可是跟家里请好了假的,今天一整天都陪着你,好好放松放松,等大后天做个神采奕奕的准新郎。” △≧miào.*(.*)gé△≧,
尼尔斯一阵动容,并不多话,直接绕到副驾驶的位置坐了进来。
安柔发动车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还没吃早点,你也没吃吧?前几天我发掘出了一个特别的早点摊子,带你去?”
只要有她在,去哪里都是开心的,尼尔斯欣慰的点头:“好啊,去看看有多特别。”
安柔偏过头来,冲着尼尔斯俏皮的眨了眨眼:“带你看看就知道了。”
尼尔斯习惯性的伸出手轻揉了揉她的柔顺的刘海:“还学会跟我卖关子了。”
等他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手一抖,烫到一般的缩了回去。
安柔正在开车,并未时时盯着尼尔斯,所以没发现他的异常,从前他就喜欢这样揉弄她的头发,她习以为常,如今他已经要订婚,所以这个动作在她心里更无特殊的意义,只当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许多当兄长的都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的,想必,他也是拿她当妹妹看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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