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斯撇嘴:“你想包养我?”
安柔噎住了,俏生生的脸慢慢涨红。
没想到尼尔斯接下来煞有介事的说:“我盘算了一下,我不想继承家业,父母现在还年轻,暂时可以养着我,等他们老了,就养不动我了,如果找个女人包养了我也不错,而且你现在暂时还没人老珠黄,估计不会有什么变态的不合理要求,而且你很能赚钱,估计养着我还不成问题,好,成交,我给你账户,先把定金打进去,确认过定金后,你可以先验验货。”
安柔差点被最后一口面包给噎死,尼尔斯将车停在一边,伸手帮安柔轻顺着后背,安柔顺过气之后,斜眼瞪着尼尔斯:“这一大清早的,你被郁千帆那家伙上身了么?”
尼尔斯从新启动了汽车,老半天才轻轻的回了句:“很多时候,我羡慕他的随心所欲。”
安柔看着尼尔斯不再耍笑的侧脸,表情也渐渐沉郁。
嘈杂的城市,夏日的清晨是温暖的,可寂静的公墓山区,早晨却是清冷中透着一丝寒意的。
尼尔斯牵着安柔的手攀上了山顶,来到了夏婉淑和施伯安的坟地路头。
安柔抬眼看去,却发现易天南伏在夏婉淑的墓碑上,不由得一阵紧张,和尼尔斯对望了一眼,并未出声,快步向易天南跑去,尼尔斯也不再顾忌规矩,边跑便喊着:“干爹,干爹你怎么了?”
听见尼尔斯的喊声,伏在墓碑上的身子微微的动了一下。
见到易天南还会动,尼尔斯和安柔才微微的放了心。
等到他们两人走到墓碑前的时候,易天南终于坐直了身,吃力的偏过头来,与尼尔斯和安柔对上了眼。
安柔看清了眼前的易天南之后,眼底现出愕然,伸手捂住了嘴,阻止了自己差点脱口的惊叫,眼圈瞬间涩了。
尼尔斯颤声:“干爹,您这是……”
易天南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心里稍稍有点不舒服而已。”
易天南是不舒服的,在返潮冰冷的地面上坐了一整夜,血迹斑斑的衣服挂着雾水,一夜之间花白的发,额头上血肉模糊成一团。
想要站起身,可挣扎了好久也没起来,干涩的笑:“静蓉这是不舍得我走,静蓉啊,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过的么,等一会儿我就回去找我们的女儿,她和你长得很像,静萱对她很好,我回去带我们的女儿过来看你,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再丢下你走远了,让我回去吧。”
他与她之间,阻隔着生与死。
莫说静静躺在地下的戴静蓉听不见易天南声声的唤,便是当真在天有灵,戴静蓉也万万不会拦着易天南,不让他回,毕竟生死有别,那样爱着易天南的戴静蓉,如何舍得让他受伤?
易天南起不来身,纯粹是身体虚软外加维持着一个姿势时间久了的缘故,可他要自欺,旁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安柔帮着尼尔斯,将易天南扶上了他的后背。
尼尔斯背着易天南转过身来看着安柔。
安柔扯开一抹微微的笑,淡淡的说:“你先带易教授下去,我随后就到。”
尼尔斯偏头看了一眼戴静蓉的墓碑,随后对安柔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转身背着易天南步伐沉稳的下山了。
安柔矮身蹲在了戴静蓉的墓碑前,眼中蓄了一层水雾,不知是要笑还是要哭,望着戴静蓉遗世的容颜,轻轻的出声:“妈妈,你知道么,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幻想着您是什么样子的,幻想着有一天见到您,当面问问您为什么生下了我又不要我,在被厉娜欺负的日子里,在洛辰冷落我的时候,我也曾怨恨过您,可我明白,自己到底还是渴望着您能爱我的,现在我知道了,您一直都是爱我的,可就算找到了您,却也无法听您跟我说说话,哪怕只一句……”
尼尔斯背着易天南下山之后,将他安置在了车后座上,拿过安柔买来的吐司面包递给易天南,让易天南先补充一下体力,等一会儿回市里之后再去喝完粥什么的。
易天南点头之后,尼尔斯才又同易天南说要回去接安柔,易天南让尼尔斯不必挂着他。
尼尔斯回到戴静蓉墓地附近,听安柔喃喃的念着:“妈妈。”
这样的一句,盛着多少辛酸的感情,尼尔斯驻足,看着安柔轻抚着墓碑的纤细手指,在阳光下晃动的菩提子,慢慢攥紧了塞在裤兜里的手。
那里还有一串菩提子手链,和安柔手上戴着的看似差不多,却有着截然相反的作用,唯一的区别就是最大的那颗菩提子上面雕着的纹饰与安柔手腕上的那串刚好相反,一个是顺时针‘卐’,另一个是逆时针‘卍’。
顺时针‘卐’稳定人体磁场,也便是尼尔斯说的锁魂,而逆时针‘卍’却是干扰磁场,换做俗话就是驱魂。
安柔手上那串,是稳定人体磁场的顺时针‘卐’,当时他去拜访串成这两串菩提子的大师时,他只要一串,大师却给了他两串。
大师对他说,看得出他的彷徨,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别人有,他当然也应该有,送给他两串菩提子,就是要他自己选。
大师是方外隐士,看得不错,但凡是人,皆有私欲,他也是个凡夫俗子,怎可能超脱,所以,他将菩提子放在身上这么久才拿出来。
从安柔5月21日倒下开始,他坐在病床前,看着监护仪器上的波痕,往昔的记忆如同播放胶片电影一般,一段段的在他脑子里跃过,然后,尼尔斯做出了现在的选择。
轻轻的喟叹:“柔柔。”
安柔闻声挺直了腰身,却并未立刻回身来看尼尔斯。
尼尔斯看着她抬手拂过眼角,心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颤。
安柔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头对着尼尔斯笑。
那个笑容,温婉优雅,与墓碑上那个永恒的笑容一般无二。
在尼尔斯很小的时候,时常听大人们谈及施洛辰的父亲有多爱戴静蓉,那个时候很多人搞不明白,那个容貌淡的如同水墨轻勾出的素画女子,何以博得优秀如施伯安一般的男子倾心,且十几年未变。 ︽2miào︽2︽.*2阁︽2,
如今,尼尔斯想自己大概明白了,流于浅表的爱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花颜的萎靡,会慢慢褪色,只有抚触到灵魂深处的相守,才会日久弥新。
端着浅淡的笑容,步履姗姗,向他走来。
她眼底蕴满歉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抱歉,还要让你再跑一趟。”
他突然生出一阵莫名的赧然,故作镇定的摇头:“无碍。”
她又问:“易教授他还好么?”
他点头:“嗯,还好的。”
他们并肩徐行,良久,安柔终究还是幽幽的开口:“如果给易教授知道雪兰的事情,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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