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病的人,身体没有重心,压在身上特别沉,她几乎是一步一挪,异常艰难。
他落在她颈上的呼吸,也是滚烫的,这让她心里更加焦灼。
毕竟他帮过她,她不希望他有事。
好容易出了楼,秦悦正打着呵欠在车里等,只一个劲地催她快点,也不过来帮忙。
她吃力地把他弄上车,自己刚坐下,他就身体一滑,倒在了她腿上。
她愣了愣,终究还是没推开他,怕开车中他摔下去,用手轻轻环抱着他。
秦悦从车镜里看到这一幕,微微一哂:“你对他还挺好啊。”
纪雪默不作声。
“你知道……”秦悦本想说,你知道他为什么帮你么?可又怕齐禛以后找她麻烦,还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是看纪雪的眼神里,多了丝嘲讽。
纪雪也没多余的心情理会她,只盼着能尽快到医院。
秦悦却没她这么着急,依旧慢悠悠地开。
到最后纪雪终于忍不住了,催她:“能不能快点?”
秦悦笑了一声:“你们这一类人,倒是挺会在男人面前表现。”
纪雪不知道秦悦说的“这一类人”,除了她,还指谁,但这话听起来很不顺耳,她也有点烦了:“甭管表不表现,现在他病了,您也上点心,成吗?”
秦悦不屑地撇了撇嘴,总算将车速加快了些……
总算到了医院,纪雪刚扶着齐禛下车,秦悦的车便开走了。
纪雪气得发笑,什么人啊这是!
挂号,找医生,进急诊室输液,等忙完一切,看着仍旧没醒的齐禛,纪雪也已是精疲力竭。
守到最后,她困得直打盹,却又怕他有什么异常状况,只得硬撑着不睡。
天快亮的时候,齐禛终于醒了,看着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如小鸡啄米般打瞌睡的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轻轻推了推她,她猛地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你醒了啊?”
“我没事了,你回家睡吧。”他低声说。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这个动作,昨晚她已做过无数遍,习惯了,此刻并不觉得不妥,可于他,却像是第一次,心里的感觉更加异样。
“还是有点烧。”纪雪收回了手,去给他倒了杯水过来,熟练地扶起他,给他背后塞了个枕头,然后把杯子递给他:“你喝点水,嘴唇很干。”
他接过来抿了一口,或许是水太暖,心也似乎暖了几分。
纪雪并未注意到他神色的微妙变化,又忙着出去叫医生进来看他。
检查了一遍,已无大碍,她才终于放下心来,长长舒出一口气:“昨天你可吓死人了,烫得跟个火球似地。”
他看着她的表情,微微笑了笑:“谢谢你。”
他这样认真地道谢,到让她有些尴尬了,低头绞着手指:“住你的吃你的用你的,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别这么说,总之谢谢你。”他语气柔和:“你也累坏了吧,回去休息,我一个人没问题。”
“送都送进来了,当然要等你能出去我才能走。”她撇撇嘴。
“嗬,倒是义薄云天啊。”他好笑地调侃了一句,往旁边挪了一半地方出来:“那你也上来睡一会儿吧。”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没别的意思,不然我下床你上来躺也好。”齐禛说着还真要下床,纪雪忙摆手:“不用不用。”
“那你就上来。”齐禛的语气里带了些耍赖的味道:“不然我就下去。”
哪有这样的人啊?纪雪皱眉,最终不情不愿地半躺在床的另一头,而她实在是太困,即使是这样不舒服的姿势,过了不多时,也沉沉睡去。
齐禛凝视她半晌,将她轻轻抚着躺平,盖上被子,自己也重新躺好,两人就这样同床而眠。
但他并未睡着,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的,却还是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幕。
那些亲密的场景,那些开心的笑脸,还有唯独被屏蔽在她们的世界之外的,他自己。
用手遮住眼睛,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而这叹息声,似乎惊动了沉睡中的纪雪,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侧了侧,被子滑落。
齐禛回过神来,重新给她盖好,大约是有些冷,她冰凉的脚竟借势钻进了他怀里,那个瞬间,他一怔,但终究没动,任她取暖……
直到天光大白,护士进来输液时,纪雪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腿还大喇喇地压在人家身上,顿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脚乱地爬下床,满脸通红。
他却只是笑,眼神中似含着宠溺,却又那样黯然。
她像“她”,他可以像宠“她”一样宠着她,可她终究不是“她”啊。
不过,暂时有个寄托也好吧,在这样孤单的时候,至少有人陪伴。
又输了两瓶液,他终于彻底退了烧,便和纪雪一起回了家。
而因为刚发过高烧,齐禛胃口不好,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纪雪想了想,进厨房去熬粥。
正在淘米,却听见外面门铃响起,她忙擦干了手出来,却见齐禛对她摆手:“我去开吧。”
她点头,随即又折返回厨房。
进来的人,是秦悦。今日的她,可比昨晚热情了许多,状甚关怀:“齐总你好些了吧?昨天看着可真是严重,我急得赶紧叫小雪帮忙,一起把你送到医院……”
她的话,纪雪在里间听见,哂然一笑,什么叫会表现,她这样的,才叫做会在男人面前表现吧?
秦悦拉着齐禛表完了功,随即又话锋一转:“你去香港那边,看见他们了吗?”
齐禛的眼神,蓦地一沉:“去书房谈吧。”
秦悦了然地望了眼厨房的纪雪,笑了笑,跟着他进了书房。
进去之后,她又再次追问当日的情形,齐禛却沉默。
她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他这次受的刺激铁定不小,只怕之前那场病,也是拜此所赐。
这样就好,至少这个人,还会是她的同盟。
“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她弯了弯嘴角:“只要有一天他们分开,孩子和叶初晓,也不是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不过……”她玩味地一顿:“到时候小雪怕又不好处理了吧。”
齐禛微怔,随即做出送客之意:“今天人不舒服,改天再聊吧。”
秦悦倒也没坚持,飘过去一记颇含深意的眼风,告辞而去。
齐禛出来,重新坐到沙发上休息,纪雪过来拿东西时,他的眼神在她的身影上凝注了片刻,又再度移开……
而秦悦那天回到自己房里,本想午睡,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齐禛着急,她又何尝不着急?
如今还只是跨海相会,万一叶初晓后面下定决心,带着孩子回到陆正南身边了呢?那她岂不是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她总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捱到下午,她打电话给陆正南,语气调侃而亲昵:“哎,兄弟,你不是说要为我庆功呢吗?今儿周末,正好啊,咱喝场酒。”
陆正南刚见过叶初晓和米粒儿,这两天情绪不错,周末也没事,于是爽快答应:“没问题。”
随后,秦悦便订好了地方,又叫了公司里的几个人,晚上聚一聚。
等一切安排好,秦悦可就忙了,出去打理了头发,回来挑了两小时衣服,最后在里面穿了一条胸口若隐若现的裙子,外面却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件外套,然后喷上新买的香水,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对自己彻底满意了才出门。
到了地方,众人都夸她漂亮,她也飘飘然,却发现陆正南不在。
“陆总呢?”她问。
“给老板娘打电话呢。”李叔笑着随口答道,他是深知陆正南和叶初晓的感情的,虽说他们离了婚,但还是拿叶初晓当老板娘看待。
秦悦听了这话,笑容一僵,但瞬间便又恢复如常:“这样啊,那我们先喝,等他回来,罚他三杯。”
大家说笑着入座,陆正南站在外面打了将近半小时电话才进来,一推开门,秦悦就领着大家起哄:“三杯!”“三杯!”
“哈,你们还不知道我那酒量,三杯下肚,人就倒了。”陆正南笑着推辞,秦悦却举着杯子走到他面前:“哎,那可不行!今儿说好给我庆功的,所以我说了算哟,再说了,这是自己人聚会,喝醉了又不误事儿,怕什么,喝喝喝!”
之前公司经历了那么大一场浩劫,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大家才重新相聚,也确实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地在一起乐过,其他人便也都跟着劝酒。
陆正南最终推辞不过,只得喝了那三杯酒。
秦悦满意地回到座位上,假装吃菜,却在暗中观察陆正南的脸色有无变化。
空腹喝了三杯白酒,陆正南的确有些晕沉,倒还是能支撑得住,依旧在和旁边的人聊天。
于是过了一阵,秦悦便开始了第二轮,她倒没先敬陆正南,而是挨着敬了一圈才到他。既然其他人都喝了,他自然也不好拒绝,只能又喝了一杯。
秦悦是天生的好酒量,加上商场这几年的锻炼,可谓千杯不倒,她也不急,一圈一圈地车轮战。每轮一周,陆正南便得多喝一杯。
如此下来几轮,他再也受不了,终于摆手,闭目靠在椅背上昏睡过去。
秦悦却越战越勇,和其他人接着喝,直到满桌子的人都撑不住,个个醉得不像话,她便也假装喝多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招呼服务员进来买单,又让就近在楼上安排房间,扶大家上去休息。
轮到扶陆正南的时候,她便也跟在后面,到了门口,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走吧,我照顾他就行。”
反正都是客人说了算,服务员便走了。秦悦将陆正南扶到床上躺下,站在床边,俯视着他,心里波涛汹涌。
“正南——”她试探地喊了他一声,但他没反应。
她又推了推他,他皱了皱眉,迷迷沌沌地睁开眼睛,目光却没有焦点。
呵,真醉了就好。
秦悦的唇边,勾起抹得逞的笑,缓缓脱下外套。
裹着长裙的身体,可谓曼妙,她慢慢俯下去,故意将胸口对着他,声音充满诱惑:“正南,你看我美不美?”
可随着她的接近,香水味却直冲陆正南鼻间,他下意识地皱紧了眉,伸手将她推开。
叶初晓从来不用香水,所以他讨厌过于浓郁的味道。
秦悦猝不及防,竟被他的力道,推得从床上跌下去,狼狈至极。
这让她气急败坏,爬起身来,看着又已昏睡过去的陆正南,狠狠一咬牙,伸手解开他的衣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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