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周身被雨打湿,头发濡湿的耷拉在额前。
我想拣地地上的伞,可是弯不了腰,我抹了把脸,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我摸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孩子一心想早点出来,肚子胎动起来,踢了我几脚,我受不住了,一下摊坐在一个废气的铁管柱子上。
我靠着柱子,两手死死抓住那只柱子平衡自己的身体,雨依然在下,下的越来越大。
我咬紧牙,喘着粗气,不顾全身湿透,把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在我的屁股底下费力的垫了块白布。
我迷离的看看四周,没有一个人一辆车,我脱下裤子,把裙子掀高,反手抓住铁柱子,咬着牙在一呼一吸之间大口喘气,想尽力在雨中生下孩子,我实在是痛的没有力气再去医院了,何况还有一段路,我做不到那,孩子眼看就要生了。
“啊!”我咬着牙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和大雨的侵袭,磅薄大雨浇湿我的一切,唯一我仅寸的求生意识和为身人母的惊慌与迫切促使我奋力的死死抓住那根柱子,集所有力量于身下,开始了我生孩子的艰难。
我凭着医生平日里去体检教我的一呼一吸式的方法照着去做,果然有点效果。
钻心刺骨的疼使我惨叫,“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手指泛白,死死的掐住那根铁管,唯一陪伴我的只有街道两边的梧桐树,而这根管子是支撑我勇敢生下孩子的希望。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我生了半天生不出来,血水和着雨水打在我全身,冰冷的伏贴着我的每寸肌肤,大雨敲击我的灵魂,想要夺走我仅存的坚强与意念。
“我不低头,我绝不低头!”我喘着气看向如墨的天空掘强而无力的抛了一句开始了我的第三次发力。
“呼呼呼呼……”
柳眉紧蹙成一条深沟,带着满脸的雨水,我咬出一排牙,咬的吱吱作响,眼睛挤成一道线,钻心的疼痛又袭上心尖。
我的两只脚来回在地上反复摩挲,鞋袜湿透,希望可以借助脚力与身下的力量把孩子生出来。
“啊!”痛的我大叫一声。
孩子的头快出来了,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大口的喘着气,需要雨中那仅存极少的痒气。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唔……”反手抓住管子的两手又加重了力道。
“啊!!!!”一声巨大的惨叫之后,孩子自我身下慢慢的滑落。
“哇哇……”稚嫩的声音划破天际,我赶紧脱外套挤干,把孩子包了起来,裹在怀里。
我在雨中喘着气哭泣着笑了,这是我这么久以来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
我顾不得穿裤子,把裙子放下,边抱孩子,边一手爬到不远处把伞拿起来给孩子撑起。
这时,远处的车子开来,刺眼的灯刺痛了我的眼,直到车在我面前停下,彼特下了车赶忙抱起孩子。
“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望着孩子虚弱的问。
他边抱孩子边带我撑起伞,他看了下,“男孩,夫人,您快上车吧,您辛苦了。”他一副担心与心痛的神色,哽咽的说出。看到我这么勇敢与悲凄的生下了儿子,他很是为我难受。
“孩子名字叫吣幸,我希望他能永远与庆幸为伴。”
话刚落了音,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一晕就晕了三年,医生发现我有后期引发的心脏病,身体也很虚弱,那晚的凉气渗入身体,得了重度肺炎,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至此戴起痒气罩,却再有没有醒来。
在病床上晕了三年,不曾苏醒,期间金宸幸一直陪伴在我床侧,只要有时间就来陪我说话,带我亲力亲为的清洗身体,待孩子抱给他时,孩子的模子与他如出一辙,dna检测孩子确实是他的。
金家老两口高兴的不得了,一举得男,可是他们眼里这个善良、温柔、贤惠的媳妇不再醒来。
我迷迷糊糊仿佛在黑暗中沉沦了好久好久,那一抹亮光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以如往昔我那次生病晕迷时是同样的梦境。
像梦又不像梦,我循着那抹光在黑暗中沉浮,直到我努力靠近那抹光达到那男人的身后时,他慢慢转过身,赫然是金宸幸。
【倾心,你该醒来了,孩子想亲口唤你一声妈妈。】说完他把我推向黑暗出口的那一抹光亮。
我睁大了眼睛,我的儿子,我儿子……
“吣幸!”
我突然大吼一声立起身子,像在棺材里沉睡了千年的僵尸,把所有人吓成了猪肝色。
突如其来的喊声,大睁的两眼,突兀的场景,和吼叫的声音,把在病房的所有人都吓了好大一跳。
“她醒了!”
金宸樱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兴奋,我视线移到她脸上。
她是谁?
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她曾经绑架我的事,很是模糊的记忆,毕竟我睡了三年,连她的名字我都记不完整了。
除了她,在她身边的还有两位中年男女,他们对我笑着。
其中那个保养很好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倾心,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孩子和宸幸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说完她哭了起来。
宸幸?!宸幸……这个名字好模糊也好熟悉。
“倾心……”一声呐喊使我目光慢慢移到我床侧的这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脸上。
“倾心,你终于醒了,我的召唤终于没有白费!”他握上我的手。
我看着他的脸,忽然心头一阵刺痛,为什么看见他我的心那么痛,我在努力会议与拼凑。柳眉越蹙越紧,直到眉间烙成一条鸿沟,那声临苏醒前的呼唤难道是他的声音吗?
经过几分钟的时间,回忆终于唤醒了我潜在的仇恨,收敛起心中的悸动,换上冷漠而麻木的脸,抽出握在他掌心里的手。
他的脸慢慢失落。
“倾心……请你原谅我!”
“我睡了多久?”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冰冷到了极点,没有一丁儿的感情。
“三年。”他声音很小,我听的真切。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
“倾心,你跟我回家好吗?”他柔声轻问,眼满满含期待。
“休想。”
一句话把他打入冰窟,其他人想再劝说些什么,被他扬手阻止了。
“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对我有着一份依赖。”他满含感情的表露心声。
“哼,我不会永远只是一珠菟丝花,更不想把自己假想成丝箩草,时刻依附着你才能生存。你冠盖唤彩,我却趋于平凡,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我今天出院。”
“那孩子呢?孩子会没有妈妈的。”
儿子?我的儿子?
我激动的抓住他的胳膊,“我的孩子呢?三年……我整整三年没有见过我儿子一面,我的孩子!”我问完眼泪也随着我的激动滚落脸颊。
我放开金宸幸的胳膊,缓缓的转头看向他身后的那抹娇小的身影。
“他是……”金宸幸话没说完就被我抬手打断。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他是谁……”我眼底氤氲雾气,蓄满眼泪。
“妈妈。”
一声稚嫩而清脆的奶声传入我耳朵里,我的心一激,像是被什么扯住了,喊不出声。
粉蓝色的小牛仔背带裤里是一件蓝色的小体恤,下面是一双黑色小皮鞋,白白的袜子,乌黑的柔软头发,脸颊粉嫩,五官饱满,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带着笑意盯着我。
这个孩子笑起来的样子与我小时候六岁时如出一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喉咙瞬间哽咽,眼泪止也止不住,我带着迷蒙的眼看着眼前的男孩。
“吣幸,吣幸……”我声音颤抖而激奋。
带着刚刚苏醒不久的僵硬,我急忙下床,忍着虚弱我推开金宸幸的搀扶,慢慢蹲了下来,伸出臂膀盯着孩子带笑的脸。
“再叫一声妈妈,好吗?……”我哽咽的恳求孩子能再清楚的喊我一声妈,迫切而难过。
“妈妈。”
“吣幸,吣幸过来妈妈这里……”孩子扑进我怀里,我一把抱住我儿子失声痛苦。
“吣幸,我的孩子,我儿子,妈对不起你,叫你失去母爱三年,妈对不住你啊。”我紧紧的抱住孩子激动到了极点,但是又怕弄痛了他,我亲吻着他的头发他的脖子,我感受亲情的温暖。
我有儿子了,我的儿子再经历了我三年的沉睡之后还能亲密的叫唤我,认我,这是我苏醒以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边哭边边倾诉这三年对孩子的思念与未能尽到的义务,对孩子我既有一份歉意又有着无数的爱恋。
哭声动容了在场的每个人,只是他们的动容于我无动于衷。
放开儿子,我冷冷的看向金宸幸,“孩子给我。”
“他已经在金家住了三年,是我们金家的骨血。”
“他不是你们金家的人,自你否决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时,他就不再是,而是属于我一个人!”我激动的大喊,儿子脸上瞬间没有了笑容可能被吓到了。
我蹲下身轻拍儿子的背,“吣幸乖,妈妈不激动了,妈妈带你回家好吗?”
岂料孩子退出我的怀抱,躲到了金宸幸的身后。
“孩子跟你还有些陌生,毕竟他的记忆里没有太多你的成分。”他牵着儿子的手对我说出。
啪!一巴掌我刷在他脸上,震惊了在场的几个人。
我拳头紧握,“三年了,整整三年,是谁害我到这地步的?我没保住命是上天可怜我还有个儿子,所以没有夺走我的生命,不然你以为我还有机会见到孩子?
他没说话只是看向他的父母,“你们先出去,把孩子也带出去,我跟她单独谈谈。”
“也好。”凌兰仙说完就要把孩子带出病房,其他人都出去了。
“吣幸,吣幸!”我连喊四喊,孩子还是被他妈给带了出去。
顷刻间,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了我。
“跟我回家,儿子你可以永远拥有,我也能很好的照顾你,好吗?“他扳过我的肩深情的承诺。
我用力扳下他的手,“你妄想!”我瞪着他。
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这个傀儡娃娃变成了有思想有魄力有胆子的娃娃了?昔日柔弱的女孩,身为一个母亲的契机使她反过来敢对抗她一向惧怕与敬畏的男人!
可是我却不知道,当年他以为这个孩子是我和金蔚蓝的,他气炸了,气的毫无理智可言,本以为我善良纯洁无心计,但是自知道了我和金蔚蓝在美国在一起的事,又看到了那些亲密的照片,他认为撕开了假皮象,我不过是个荡妇,是个勾引自己唐弟的坏女人。
而他居然会栽在我的手里,居然深深的爱上我。
伸呼吸一口气,他见我怒瞪着他,情绪异常激动,他微笑以对,拿出我临走前丢下的那枚戒钻戒伸出我的无名指想套进去。
我夺过戒指一把扔在地上,“不需要。”
“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倾心,就算你再恨我,孩子是无辜的。”
我冷笑,“怎么,dna检测过了?一个小小的dna检测就想试图把孩子抢走?从我身边无情的夺走?你作梦!”
“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当时偏激了。”他想抱住我,我用力的甩开他。
“别碰我!”我本能的排斥,怒吼了一声。
过去的委曲求全,被他予以予求。最终的下场居然会这么惨,不仅失去了最亲的人,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我遇见一丝光亮的时候,无情的又把我推向深渊。
认清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情冷暖。
“现在要孩子了?这个孩子当初不就是你解除婚约,把我扫地出门的理由吗?你不觉得你太可笑了?”我一句句的反问使他面目愧色。
“对不起,倾心,请你给我一次补偿你和孩子的机会,好吗?”
我的心划过一丝痛和柔软,怎么?难道我劣根性未除,对他还抱有期望?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次炙热的爱恋?我居然曾经爱上了他,我受够了,我也不会把自己再推入险境。
“据我所知,你的身上没钱了,孩子三岁九月份就要上幼儿园,后面是笔不小的开销,你打算拿什么养他?”
他开始理智平心静气的与我谈论孩子的现实问题。
这个问题如雷炸耳,我醒来之后还没有考虑到这个实际的问题。
“当年我有办法生下就有办法养育。”
“还住那个小平房?还是继续乞讨?”他的一句反问使我沉默。
我缓缓的斜睨着他,“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害的,你还有脸反问我?”
他知道来软的没有用,我经历了这么多已经百毒不侵,他开始来硬的。
“即使当年你没有晕迷,你也应该知道,在法律上我就有办法要回这个孩子,他身上流的是金家的血,所以……”
“你敢!”
我跳到床上,不顾一切的跳到床上,掐上他的脖子,“你敢夺走我的儿子,要我与儿子这辈子分开,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他冷静的看着我的暴怒,脸上有转瞬即逝的惊讶,随即很快隐藏。
“冲动解决不了事情,倾心。”
我的手半晌慢慢放了下来,他的脖子被我掐的通红,有的地方甚至破了皮。
我忽略掉心里的那抹心疼,冷冷的下床。
“如果我坚持要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他在我身后轻声问了一句,却重重的砸在我心上。
他是个神,能力已经超乎想象,而我手无缚鸡之力,我拿什么养孩子?我怎么和他争?跟他斗?!
他见我不再说话,也没有了先前的火气,只是泪如泉涌悲愤的瞪着他。
我的眼泪也许刺痛了他的心,他流下一滴眼泪,我看的真切。
瞬间心底柔软浮出,我被他轻轻抱住,揉进怀中,他胸膛的那颗心跳的很稳也很快。
“倾心。”柔声的呼唤使我蹙紧眉头,我徘徊在爱与恨之间。
我不要再重蹈覆辙,我不要再被他欺骗,就如同我继母,我就是死在她面前她都没有泪,他也一样,他的无情比任何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心硬如石。
我猛的推开他,牵起孩子就要走。
“倾心,你不能带走孩子啊,倾心。”
孩子受到惊吓哭了起来,而我还没有跑出几步就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晕迷之前,我落进一副温暖的胸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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