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歆笑着未答话,她知道君发财还有后话,果然,君发财又说道:“朝中斗得死去活来,死的人也不过是几个几十个,撑破天去也就几百个几千个,但江家若要拉着数十万的百姓陪葬,老子这把刀可还没有生锈,得问问它答不答!”
君玉歆正色,与君隐齐齐望着君发财。
“可若江家与皇帝为难父亲,我们在朝中必会孤立无援。”君隐毕竟已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些日子,看得透其中利害。
“我当年陪着先皇刀里来箭里去,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不是留着给这些蛀虫糟蹋的。孤立无援?我君家,需要谁来救援?”豪气冲天,这便是羲和国第一权臣的风采!
君发财又说道:“隐儿,你在朝中为官的第一天,爹便跟你说过,官字两张口,一张靠天家养,另一张靠百姓养,这天家要饿死百姓,你这当官的,该怎么做?”
君隐神色凛然,拱手说道:“儿子明白了,这就去办。”
君发财又捡起那本闲书,喝了一口银耳羹,羹汤还顺着他的胡子滴了几滴在衣服上,看上去粗俗无比,拿着书挥了挥:“去吧去吧,君家的人你也知道怎么用,尽可用去,反正以后都是你们的,保护好你妹妹就行。”
君隐点头应下,便带着君玉歆往外走。
君玉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向君发财深深弯腰行了个行,认真唤了一声:“爹。”
君发财抬头,父女两个对视,许久不曾说话。
待得君玉歆终于与君隐退了出去,君发财笑意铺满脸颊,就像是一张老死的树皮重新焕发了活力,缓慢舒展,老奸巨滑的他难得笑得这般舒心自在:“好闺女啊。”
这一声“爹”,是真正的认了君发财做父亲。
纵横宦海数十年不倒的君发财,又岂会真的看不出君玉歆心中对他并无半分敬畏之意,更莫提父女之恩了,这个女儿,看似柔柔弱弱,斯斯文文,心里头却现实得很,她心中有一把秤,谁对她好,她的秤头便往哪头偏一些。
君安不论何地何地都护着她,她便待君安好些。
君隐时时宠她疼她,能为了她化去终年的冷漠,她便亲近君隐。
老夫人三年去天机山看她,满山冰雪害得老人家双腿瘸掉,她便诚心诚意地孝顺着老人家。
唯独对他这个父亲,当真凉薄,毫无感情可言。
欠了她十五年的亲情,君玉歆早已将亲情这边的秤翘起得高高的,根本沉不到她心里去。
而今日的这无心之举,竟换得她一点亲情秤头,君发财很欣慰。更欣慰的是,他有这么个识大局,重情义的好女儿。
得了君发财允许的君玉歆和君隐二人,关在屋子里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拟定了策略,而君隐再一次见识了君玉歆的算无遗漏和心细如发,事无巨细,她都想得妥帖周到。
“长善,去自在处,看紧木小树,不许她离开你视线半步。”君玉歆突然吩咐道。
“自在处?此事与离诀国质子有什么关系吗?”君隐疑惑道。
君玉歆摇了摇头:“不,只是些女儿家的小事,与顾舒玄并无关系。”
君隐心中莫明的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在君玉歆称呼顾舒玄名字称呼得极其自然的时候,这种不舒服来得更强烈些,他将此归咎于君玉歆与顾舒玄在一起,总是会遇上不好的事,所以对顾舒玄反感。
长善先是愣了一下,在君玉歆忍不住要嘲讽她智商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看着木小树,别让她上天应寺,别让她找九楼。
此时正值太阳刚斜,离日头落山还有些时候,君隐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将君府人手召集齐全,一分为三,其一暗中监视代家,一举一动皆要回报,其二沿路藏身,粮食运下山来立刻伪装成君家的货物运出城去,要神不知鬼不觉,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批人手,要摸黑上山,打劫粮食!
另外钱隆也活动起来,赶紧去守城卫那里报备了今晚要出城的事,因着君家平日里也多有半夜运货出城的旧举,倒也未引起太多怀疑,只是白花花的粮子又要送出去几把,喂好这些官不大但握有实权的兵将们。
君府权势滔天,富可敌国,但也愿意让下面的人跟着喝点汤,吃点肉,把他们喂好了,行事总要方便些。
君玉歆与长善上山时暗中看过,可能是江家的人过于自信,自觉这天应寺的粮食绝不可能被人发现,又可能是怕人多反而引起旁人注意,所以看守的人竟只有寥寥几个。
君玉歆觉得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皱着眉头望着天应寺的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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