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年,他没有娶妻。我做为‘朋友’,试探着问过他。可是他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我给赵弘的信里,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儿子:母亲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都要靠你自己走下去。要勇敢,要坚强,不论遇见什么事情,一定要相信自己。’附夹在信中的,是我在上海积攒下,存入海外银行的存单。
他未来的路,我不能预料。所以,我能留给他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梁书林走前,为我们安排了跟着一个药品商的货船,打算让我们跟船一起离港的。但是临走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变故,日本人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将一整船的药都扣了下来,我们险险逃过了检查。最终,我和小六子还是混在了遣送离港的人群里。
这批离港的人员被检查的非常严格,因为大野拓男事件,日本人在全港搜索着我们的下落。有好几次我和小六子差点儿就被发现了,其中之惊险,实在无法言喻。
既然日本人能查到我们的行踪,那么来的时候所带的通行证,是绝对没有办法再用了的。
到广州后,我们通过关系花了大价钱,几经周折才拿到了临时通行证。
回程的路上,我和小六子都显得格外疲惫。他的伤似乎有些感染,终是收不了口子。而我也染上了一些感冒的症状,头总是昏昏的。
我在汽车的后排座椅上略靠着养神,小六子一个急刹车,差点儿让我磕到了额头。
惊醒过来后,我透过车前的玻璃看去。前方是一个检查路口,但是,这个路口是日本人设立的。
“昨天你打听的时候,这里不是没有关卡吗?”我不安地问着小六子。
一路行来,越是接近湖南,碰上日本人的几率也就越多了起来。
我试探地问着小六子,“咱们绕道?”警惕地看着前方,希望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的车。
“来不及了。”小六子的话音刚落,前面就挥手,指使我们将车往前开。
“那怎么办?”日本人仔细检查,那么我们是绝对过不了关的。如果‘特高课’的情报传达到这里的话。但我想,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在港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那么回程的路上,就一定会设置关卡拦截。
小六子果断地将车急急转了个弯,不顾后面日本人的呼喝,猛踩了油门向反方向开去。
很快,后面就向空鸣起了枪声做为警告。紧接着,后面就朝车开枪了,我回头的瞬间,一颗子弹就将后窗玻璃射穿,整块玻璃碎成一片片。路并不好走,车在颠簸的道上飞速行驶着,几乎要将我甩出车外一样。
我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手中的枪已经上了膛。里面的子弹,不是将射进日本人的身体里,就是会射进我的身体里。这,只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追逐。如果不能逃脱日本人的追击,那么我是不会让他们抓到活口的。
从最开始的步兵加步枪的追逐,变成了现在的摩托车加轻机枪。看来,日本人已经没有打算留下余地了。
“唔……”小六子一声闷哼,车随即偏离了方向。
“小六子,你怎么了?”我急急爬向前座。
小六子见我想要起身,忙咬牙低吼道:“夫人,别过来,趴下。”
此时又有几枪连续扫射进来,我抬眼看去,小六子脸上淌着大滴的冷汗,握住方向盘的手也不停地颤抖着。
“夫人,扶好。”说完这句话,小六子将油门猜到了底。“吸气,快。”
如果这一刻我脑中能明白小六子的意图,那么我绝对会去阻止他的。可我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猛吸了一口气后,车身失控地往下一沉,冰冷刺骨的水即立时从破缺的后窗灌了进来。 8(.*)笔88±,o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在水中尖叫了起来。而河水从我的口鼻中不停地往里钻,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下一刻,一只胳膊环在我的颈上,把我向上拽去。
浮出水面的一那一瞬间,我似乎像是结束了一个世纪的磨难一般,吐出口鼻之中呛入的水,拼命的咳嗽起来。
浑身湿冷,上岸后更显寒气沉重。小六子脱力地倒在岸边,我爬过去,将他翻过身来,“小六子,醒醒啊……”
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的气息却甚是微弱。水将他衣服上的血迹释成了淡红,但伤口处却还是缓缓淌着殷红的血。
我颤抖着手去按压住他胸口溢出的血,“小六子……小六子……”我叠声唤着他的名字,可为什么他还是不醒……为什么他听不到我在唤他?
久久,我才看到他嘴唇在动,凑上前去听,他的声音很是微弱,“夫人,快走,日本人会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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