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没有。”
“儿子呢?”我注意到她没用“你儿子”。
我说:“在家啊。”
“那你出差下边防去了咋办呢?”她又问。
我说:“我不在家就叫他去汪副团长家吃饭。”
“哦,你有没有啥打算?”她更直接地问。
她直接问我:儿子呢?一则是不想搞混“这儿子”与“那儿子”的区别,二则也是在暗示我,她可以把这个儿子也看成是她的儿子,也就是想成为一家人。
我只好明白告诉她了:“袁琴要不在就简直不象个家了,过段时间我还是打算回去接她回来。”
“万一她要不来呢?”
我只好说:“只好再说了”。
刚放下电话,陶文从外面进来告诉我:“股长,总机说打我们办公室的电话一直占线,他们打到财务上通知你,万副政委叫你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到二楼招待所他住的房间去。”
我一听到这话,心脏狂跳不已,立即想到是不是袁琴离开之前,先到领导那儿把我告了;还有那张不堪入目的照片,陈富权肯定不止洗了一张,难道他还寄给了别的团领导或者师领导?姚虎是不是也被找去谈话了?是不是他说出了照片的事?
还有小林提到的关于廖正天的那些事,会不会有人把事情捅出去了?捅到了哪一级?究竟是谁干的?会是团长自己吗?如果万副政委直截了当地问起那些事,我是说还是不说?不说,曾经当着那么多人言之凿凿地讲过,说,又对小林承诺过__一连串的事件和疑问瞬间涌现在我脑子里,每一件都象是威力巨大的炸弹,只需一颗就足以让我粉身碎骨。
我惊惶失措地来到二楼团招待所。
“小闻,请坐”我向万副政委敬了个礼之后,万副政委客气而又不失威严地说道。
我的心跳声自己都能听见,但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内心的慌乱减少了几分,因为如果还有负责记录的人在场的话,那就说明这场谈话是比较严肃的了。
“怎么样?”待我坐下,万副政委笑眯眯地问了句。许多领导在找人谈话或是与下级打招呼的时候,总喜欢用“怎么样”作开头,有点类似于一般人打招呼:吃了吗?在部队上,尤其是上下级之间,显然不能用吃了吗作为见面时的第一声问候,也不知道谁发明了这个怎么样,什么时候都可以用。而今晚万副政委的这个“怎么样”,则有可能是问我的工作怎么样,也有可能是问我家庭怎么样,更有可能是问眼下的这些事怎么样__这么多,是其中一件呢?还是都有?我不敢问。
万副政委既未特指,我也只好含糊地回答道:“还可以。”说罢,仍旧像那年为了小龙写信的事那样,等待着万副政委自己说出找我谈话的目的。我想,他既然没有开门见山地说明是何事,而是用拉家常的方式,就可能只是一般性的了解谈话。
“副营几年了?”万副政委问。
“三年多快四年了,副政委”。
“哦!”
“小闻,是这样,找你来是想和你聊聊你们团长”万副政委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道。
团长!怎么会是团长呢?我差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直担心要么是自己的事,要么是廖正天的事,怎么一下子又变成团长了?有好一会儿我都没有转过弯来。
稍一回过神立即想到,既然是团长的事又怎能少得了我?可是,万副政委为什么要找在团里的许多人眼里,完全是与老郑一条线的人谈话呢?这是说明,在师领导眼里的我还算是清廉的?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不过,不管如何,至少可以说明一点,这次谈话没有我自己什么事,如果有的话,那就不是找我来了解别人,而是找别人来了解我了。
我已经完全放下心来。
“团长?”我挠了挠后脑勺不解地问道。
“是的,最近听到不少关于你们团长的议论,把你了解到的有些什么情况都说说吧。”“我只是从侧面做个大概了解,随便聊,说错了也不要紧,这不是正式谈话”他又特意强调。
老政工在提正事之前,先问我的任职时间,看起来是闲话一句,实则是对我的一种警示,意思是,如果你还想进步那就老实点,如果打算继续在你的副营位置上原地踏步,那也随你。
我在心里说:你和老郑共事那么多年,你对他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嘛,还用得着问我吗?
仔细回想,尽管从当战士起,我差不多就一直跟随老郑,但除了老郑的幽默风趣之外,对他还真的不太了解。尤其是在经济方面,我从出纳到会计再到股长,经手的经费何止百万千万,却在经济上找不出他的什么毛病来。即便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农场土地事件,那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无真凭实据。
而基建这一块,庞云有时会因为帐务处理方面的事请教我,但我对于基建的总体收支情况都不十分清楚,单笔开支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想到这里我说道:“团长这人有能力,善于管理,待人随和,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啊。”
见他脸色有点不对,估计认为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是在敷衍他,就只好老老实实地补充道:“别人议论最多的可能是农场的事,这件事主要是张副处长和他一起经手和处理的,只是在最后准备打官司的时候,我才和姚副政委一起参加了,但是官司并未进入诉讼程序,其他情况我真的不太清楚。”
“你从事财务工作多年,那他在经费管理这方面有没有什么呢?”万副政委问。
“团财务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是可以查的,基建财务是单独设立的,这方面可能庞云比较清楚些。”
万副政委沉吟片刻,说:“嗯,今天的谈话不要对任何人讲,这是纪律!”“你先回去,有什么我再找你吧。”
没想到,让我诚惶诚恐的这次谈话,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我起身向他敬了个礼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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