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来到这天山脚下的一百多号人,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四个。
好友薛宏眼见考学无望便转而想好好表现,争取转成志愿兵。第二年他从边防连调到司令部管理股当炊事员,算是向志愿兵这个目标靠近了一步,服役满三年继续留队,离目标又近了一步,直到团里让他专门种植蘑菇,他这个志愿兵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的了。然而,冥冥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却并不怎么青睐他。
管理股隶属司令部,虽然不叫股了但仍保留了一个政治协理员和一个管理员的编制。协理员和参谋长都挺信任薛宏的,唯独管理员对他很有意见。研究薛宏的去留问题时协理员正好不在,就由管理员参加会议。管理员说薛宏这个兵主意大得很,不好管。就这样,薛宏一生的前途就让这个管理员给葬送了。过后听说,主要是因为薛宏平时没怎么他把这个副连级管理员放在眼里。
我临去甘肃省调菜前,薛宏就跟我说过,他得罪了他们的管理员,司令部已经从三连把龙世奎调下来接替他,他肯定是留不下来了。我当时也是满腹心事,听他这样说心里更加难受。我们俩情同手足,眼见就要天各一方,可此刻却找不出任何语言安慰他,我只是默默地骑着车子去街上买了个小收音机送给他做纪念。
晚上,我请二线连队中超期服役的十多个老乡在薛宏的寝室相聚,我从服务社买来一件葡萄酒和十几瓶罐头为他们饯行。又去找了个录音机准备将他们的临别赠言全部录下来。
老乡们边用刷牙缸子碰杯,边对着录音机说着各种祝福的话,薛宏说:“闻平,我祝你在部队上一帆风顺,步步高升,千万别忘了我啊!”
范正怀说:“闻平,我祝你早日与小裴结成伉俪,早生贵子哈。”
有个老乡说:“你回来别忘了带起老婆来看我们哈。”
慢慢地,罐头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就由着性子胡说开了。有的说:“操他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回去当万元户去。”
有的说:“当兵不自由,自由不当兵,说不定回去还更安逸些。”
还有个干脆对着录音机大吼:“闻平!我操你妈哟,你他妈运气咋这么好哦?”
这时,有个战友带头唱起了《虞美人》,大家便一齐跟着唱:“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凄怨的歌声催人泪下。
这个带头唱《虞美人》的战友其实是我的另外一位好友,只是因为我们两人在工作和生活中的交集不多,所以,小说里没如何提他。
上学的时候他高我一个级,那时我们就认识,参军以后又常常在一起交流谈心,他复员以后,我只要回家都会去找他,两人抵足长聊大半夜,有时聊得高兴了,半夜三更又去拜访另外的战友。这些年,我们虽不在同一地,但从没断绝过联系,只要方便,两人便在各自的办公室里煲电话粥,一聊就是几个小时……
如今,这位可以称得上是我知己的战友,已经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一年多了,在这里插上几句,权作对他的纪念吧。
我到酒泉的第五天,二十多个抱着诸多未了心愿的老兵踏上了回乡归途。我看好专列到达酒泉车站的时间,准备到车站看能否见到他们与他们说声再见,可惜,等我风风火火地赶到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开了。
------------------------------------陈富权也随我一起来到了部队。 △≧miào.*(.*)gé△≧,
我让他写了张便条,找处长签字以后在郑成学那里报出了白菜款,再按谈好的价格付给他,然后将他送到班车站。与聪明能干而又朴实无华的陈富权相处了近一个月时间,临分手,竟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送走陈富权以后,我到财务上去报销了这次调菜的出差费用。我边数着钱边往寝室走,林处长在我身后叫住我:“闻平,你等一下”“通过这次调运白菜来看,团里认为你比较适合经营管理,经研究,决定派你去军人服务社当主任兼会计。”
过了会他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道:“连团长都说你这人挺正直的,好好干吧”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团长还记着那十五公斤皮芽子的事呢,如果早知道黑板儿最终会被打死,我就该送给团长做个人情的,现在,悔之晚矣。
服务社位于家属院旁边团部与县城的结合部,占地约三百平方米,大门正对着天山顶上最高的那座山峰。原来是打算建成三层楼房的大型商场的,但是设计的人忽视了上空的高压线,只建了一层就不能再往上建了。
出纳由参谋长家属担任,另配有一名战士任采购员。服务社则像个大杂货铺,五金、百货、副食、烟酒、日杂等等什么都经营,货源大多数是从哈州市批发。
我人虽住在后勤,编制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服务社机关不是机关连队不像连队,与郑成学、张世材他们相比,我觉得自己就像个二等公民。
一个小小的排级干部却要去领导这一大帮子领导的“领导”,其难度可想而知。可是,到了这个地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想:老子豁出去了,再怎么糟糕还会要了老子的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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