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终于慢慢地行到了祭天的天坛。
一百零八级的台阶,夜玄澈遣退了旁人,亲自伸手扶住她,两人一同慢慢地走上去。礼官伴随着那些悠远浑厚的钟声,用古拙的语调长吟那些自古流传下来的誓词,成为了帝后二人拾级而上的背景。
这不是暮歌第一次陪夜玄澈祭天,只是以前,她不知道那些听不明晰的言辞到底有什么意义,于是那些礼官在边上念叨,她便跪在地上替他盘算着京中局势,走神畅想一下他们的未来,到底不曾专心,也不曾诚心过。
这一次,却显得与众不同。
那些空蒙悠远的词句,就那么一直徐徐地流淌着,伴随着身边那人的温暖的掌心,仿佛就将暮歌给带入了另一个世界,平静的,安宁的,整个人的心都定了下来,对之后的彷徨与无措也都尽数消失了。她忽然开始正视自己的身份,也开始正视自己即将肩负的责任。
只是暮歌这里听祭词听得认真,可夜玄澈却半点儿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时不时地用手指轻轻地勾着她的指尖,略显粗糙的指尖在她柔嫩的掌心来回地扫。
暮歌一怔,有心想要瞪他,可自己又被盖头挡住,瞪了也是白瞪,便用手指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身边便立时传来夜玄澈压着嗓子的低笑声。
暮歌又羞又恼,自己还想着要给他留些颜面,没想到这人是个如此不靠谱的,便要用力想将他的手给甩开。结果,帝后二人原本便是并跪在一处,挨得也进,暮歌这么一用力,不仅没有将夜玄澈给甩开,反而是让他逮着了机会,那手掌一溜,便贴着她的掌心,借着宽大袍袖的掩盖,直接摸到了她的腕子上。
暮歌的脑子里头“嗡”地一声,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哪怕自己带着盖头,也转头过去看。
入眼,全是一片灿烂的,艳丽的,浓烈的红。
夜玄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慢慢地,在上面写字。
暮歌原本都要甩开盖头站起来了,感觉到掌心的字迹,整个人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地去感觉着他在自己掌心偷偷写下的那些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许卿一心人,不离至白首。
暮歌拧着的脖子慢慢地柔软,重新低垂下去。
嫁给一个帝王,她到底还是心慌的。哪怕现在夜玄澈只有自己一人,哪怕她的身后站的是几乎能撑起半个大靖朝的华国公府,然而帝王心思,谁又能够猜测呢?
也许会因为她的娘家势力太大,也许会因为他需要平衡朝堂的势力。他可以爱她,爱她一生一世。但是,要怎样独断专行,怎样对自己充满了帝王才能够肯定,他此生的后宫,独属一人?
那礼官平静而悠远的语调还在慢悠悠地响着,下面跪得远远的大臣们也不知道帝后二人在上面的小动作。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的,他记得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小的愿望,不管那是一时兴起的,还是心心念念的,他都不曾忘记过,所以,身为天子的他对她从不对他称“朕”,所以,身为天子的他,一定要在上天面前,在祭天的时候,在上天的见证下,一遍遍地对她许诺,让她心安。
那些她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难以剥离的,小小的不安,他都知道,他都明白。
暮歌长长地出了口气,忽然一下反手捏住了夜玄澈的手。她能够感觉到他的震惊,指尖和手掌上的肌肉微微绷紧了一瞬。
暮歌笑起来,缓缓地,在他的掌心慢慢地写下了一个字:诺。
至此,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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