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色直直的瞅着他,不多时,他似乎已感觉到不寻常的味道,漫不经心斜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只一袭薄纱下的身子,即刻倒吸一口冷气,忙用手盖住龙头昂首之势,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那堵墙面,看不清他眼神。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窘迫与无所适从,对她来说,那玩意儿的变化是挺有趣儿的,但难免多了几分猜忌,只闻他,像是琢磨了许久才挤出的一句话:“我……我一想起秦无色就……。就会……。对不起……”
秦无色怔了怔,这事儿有必要跟她说对不起么,他的思维是不是有点问题,但他说一想起自己就会呈现这个状态,令人深思,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些疼,实打实的内伤!
作弄他的心思被折腾的一丝也无了,从他说的那些话中,她觉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真的是很喜欢秦无色,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他心中虚构的一个秦无色。
她转到衣坊内挑了套再正常不过的袍子给他,是最黯淡的黑色,不如他向来的玄色衣袍那般低调的燃烧着妖娆味道,随手扔给他,她说:“换上,我饿了,出去吃点什么再回。”
羽七音抱着黑袍,斜斜的瞄了她一眼,她心领神会的背过身去,只听身后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他颇不满的咕哝着:“你又没带银子出来,回了郡王府你不一样可以吃东西,别又害人……”
害人的是她么?一直以来,别人对她的目光可都是惊艳或者是怔怔出神,哪像他,一出手就险些要人命,秦无色沉吟了片刻,她是饿的慌了,谁试试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也会像她这样,或许有几个时段会忽略了,但一静下来,就心里发慌!
“我看……是你不想回郡王府吧?”突而他轻笑问,只一霎,他已翩然转到她眼前。
秦无色微微蹙眉,即使是他轻功再好,这么突然到她面前她竟然无所警觉,这让她在潜意识里觉得他是个危险的人物,而一袭墨衣的他,本以为多多少少会掩去他些许风华,但并不是,这套衣衫显得太冷清淡漠了,也不知她刚才怎么就给他选了套实实在在的男装,此刻他俊逸的让人神魂颠倒……
同为男装的她,竟然十分不满站在他的身边,谁说是金子就会发光的,哪怕你是金子,身旁是光芒万千的钻芒,你也得乖乖黯淡下去。
见她不回答,他更确定了想法,表现的十分大方,他说:“不要老是想占人便宜,平南王府应该也没亏待你罢,白吃别人的你不嫌丢脸,也不怕丢了平南王府的脸面。”
秦无色挑了挑眉,他倒是俨然有一派平南王府主子的姿态了,下一刻,他只手探了过来,揽住她的腰肢,眨眼间,已是凌空之势,耳边只有强劲的风声,还有他几乎飘散在风中的声音:“带你吃东西,吃了你就回去知道么,顺带着……帮我打听下秦无色回来了没。”
他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淡淡香气,此刻就在鼻尖萦绕,风大迷眼,她选择阖上双眸,这种香味像是一种毒药,会让你思绪不由得飘远,眼前浮现的都是能想象的最美景象,听闻媚门的人有练就一身消魂本领,不知道他会什么……
她安逸的将脑袋靠在他胸膛处,刚眯了小会儿,竟然发觉自个儿心跳的如同擂鼓似的,有些错愕,她定了定神,再听,才发觉那声儿是在耳边,不是她,是他的。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听到他心跳极快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是一种诱惑,像是有个飘渺的声音一直在唤着她,有双手在接引她,她柔柔的墨发微微的在他胸膛处揉了几下,他的心跳霎时静止了,不再是擂鼓一般,但却一丝也无了,她暗暗一笑,居然还敢制住心跳,也不怕直接挂了。
她自然不会以为他对她有什么意思,不过从他种种表现,能看出他和人接触的极少,以至于太过靠近就会些许紧张,直到她双脚着地的时候,她才掀开眼。
一间屋子,鎏金香鼎飘着袅袅的青烟,香味很淡,淡的几乎不可闻,不像是用来熏香的,倒像是用来安神的,房里一切简单,却处处昭示着用心,一张白玉床,一面脂玉梳妆台,地上一张雪白的地毯,长长的温软绒毛。
她没有看来时的路,但心里的猜测十有*了,这儿是丞相府中的一间房,而他早就放开了她,转过身在一旁的柜子里翻着什么。
只见他将一盒盒的糕点从柜子里端到桌上,目不暇接,秦无色睁大了眼,她怀疑他到底是藏了多少盒糕点在柜子里。
“你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吃东西?”他摆放糕点的时候,侧过脸来狐疑问。
秦无色走到桌前坐下,根本也没心思去想每样糕点的名字,但看样子,都是御厨才作的出的品相,一股脑的往嘴里塞,稍微吞咽了以后,她才含糊不清的问:“你很喜欢吃东西哦,藏这么多?”
羽七音也坐了下来,两手交叠趴在桌上,下巴支着手臂,眯着眼看她,他的发丝散落在肩头,美的让人窒息,懒懒的说:“刚好相反,都是司徒天昊差人送来的,我不喜欢吃甜的,扔了又可惜。”
“那你喜欢吃什么?”秦无色随口一问,再塞了块糕点进嘴里。
“我……”他有些迟疑,在脑子里寻思了很久,他着实也没想出他喜欢吃什么,微摇头,他闭着眼睛静静的呼吸着,像是睡着了般,可这样的姿态,何尝不是另一种极致的震撼,他的话像是从嘴里飘出来的,懒柔极了:“没有喜欢的。”
吃了些糕点,执了桌上的茶壶就对着嘴里大口灌,吃饱喝足后,满意的舒了一口长气,秦无色斜睨了一眼沉睡在桌上的美人,也不敢多看,更无心打扰他的宁静,她悄悄的抬起脚,准备出门。
“你不怕再走丢了?”那人懒洋洋的声音再起,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闭上过眼。
秦无色顿住脚步,那人极快的迎了上来,只轻飘飘的说:“我带你走。”
这一路,她见识了他绝顶的轻功,那种凌波而立的翩然,他带着她,能连点着荷叶,一路如同两片尾羽般随风飘摇,在郡王府门处,她未惊醒门处的侍卫,悄然的跃上墙头,回眸俯瞰,羽七音的视线始终流连在郡王府的牌匾上,不知所想。
他就这么站着静静的望了一会儿,才转身让一袭黑袍融化在夜色中,一如他这么多年的望而却步。
郡王府中灯火通明着,摇摇可见苏红琴房里依旧掌着灯,秦无色的步子有些踌躇,思索再三后,她不打算现在去见苏红琴,思绪没理清,也不知从何问起,也许,她不说,她都不会开口问。
刚转身,一个人影便横冲直撞的撞了上来,毫无防备的她蹙眉微微吃痛,那人也是一声惊呼,她觑了他一眼,一身家奴装束,模样不太引人注目,还不等她开口,那人便跪了在地,惊恐中尤带些惊喜道:“世子爷,您回来了,小的一时着急,没注意到世子爷您,请世子爷恕罪……”
秦无色挑起眉,就她这么一身白的,在夜里杵着也是相当打眼,他竟然能没注意到,不动声色的说:“着急什么?”
“世子爷不知道?”那人似惊讶,在秦无色的眼神下默然的低下脑袋,仍旧是有些焦急:“我们小王爷已经不见了一天一夜有余了,这皇城四处都找遍了,要是让十三王爷知道了,小的小命就没了,这不,派出去打探的人也该回来了,小的急着去前厅听消息呢!”
秦无色眉心一蹙,秦晟煜那小子失踪了这么久了?她现下也没闲工夫理,估摸小东西贪玩出去了也不定,她微微颔首道:“那你去吧,本世子也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啊?”家奴诧异于秦无色毫无波澜的反应,却是不得不遵从道:“是,不打扰世子爷休息了。”
秦无色绕过长廊,回了自己的住处,摸着黑掌了灯,这周围也没个下人在,一开始是只有赵凌风打理着,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怎么她才离开一天,这儿就像是没人敢靠近的地方了似的。
她却不知,以她身份与向来喜好,谁也不敢乱碰了她的物什,一开始秦晟煜没命人专门伺候她,便不敢有人来随意妄动。
突而想起什么,秦无色暗暗的淬了一声,方才她就在丞相府呢,怎就不想法子顺了那朵无根,想想也罢了,有羽七音在也不好下手,他的功力不在她之下,要是再拼上轻功,她很有可能技不如他都说不准。
“唔……”
一声低哼引起了她的警惕,这间房里竟然还有第二个人,气息几乎如游丝般全无,让人难以察觉,遇到这样的境况总是让人不敢松懈,她眯着眸子,低声问:“是谁?”
不见人应,她踱着步子在屋内走了一圈,打量着每一处地方,最后视线落在床榻上被褥的突起,显然一怔,她倏地掀开被褥的一角,褥子里露出一张小小的瓜子脸,白皙如玉的脸蛋红扑扑的,漂亮的让人揉碎了心的小东西昏昏沉沉的躺着。
秦无色惊愕的探手过去,他的气息极弱,那种让她都无法感应的气息,不是来自强劲的内息,而是眼前的人就快断气!
转手探上他的额头,烫……
她猝然缩回手,像是被灼伤了般,脑子里开始回想,该不会从那晚后,他就一直在这儿没被人发现,外面那群傻子还不停在寻他,却不知他就在她房间的被褥里……
小东西,发了一天一夜的烧,还滴水未进,内力又不深厚,只怕离断气也是半步之遥了,想也没想的,秦无色转身在桌上拎了个茶壶对着他的唇就是一顿猛灌。
“咳咳……”被水呛到的秦晟煜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但染了茶水的唇畔终于显得不那么干燥,却依旧是裂开了一层皮,新生的嫩柔轻掩在那些干裂的皮下。
“秦晟煜,醒醒!”秦无色蹙眉唤了一声,这样下去是不行,她伸出一只手滑入被褥想将他拽出来,找些人来给他看病。
但她的手刚滑入被褥,便被他身上的汗意沁湿,他整个身体都跟火炉似的,还盖着大被,她想收回手,他的手却有气无力的搭在她的手上,看情形是不愿她抽开手。
因为她手上的温度,此刻对他来说就像是酷暑的冰块一般,昏沉的他,低低的咕哝着:“母妃,煜儿饿……”
不饿才怪,秦无色蹙眉,再次试着抽离手起身,秦晟煜却不依不挠的抓着她的手,可怜兮兮的咪呜:“母妃,别走,我一个人难受,好饿,好渴,他们不给煜儿东西吃……”
“……”秦无色眼角微微一抽,这就升级成被人虐待了似的,可这么可怜巴巴的小东西,倒是让她不敢真的用力去抽离手,只敢用万分之一的轻柔力气。
那双手,探出被褥,就这么突然的环抱住了她,她身上虽有衣物,他却是不着寸缕,贴着她的肌肤很烫人,赖在她怀里像是只小猫般安宁,想起平时那一惊一乍上蹿下跳的人儿,乌黑漆亮的杏儿眸,哪里会像现在这么乖。
他都烫的可以了,还要死抱住她,可想他是真的不愿她离开,可是他总不能不吃不喝就这么下去吧?
可看他现在的模样,恐怕也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即使知道他全身都在发热,她还是扯过被子,盖上两人的身体,她半躺在床榻,鞋袜也未除,她压根没想睡上去。
他的姿势很难挣脱,不仅仅是简单的抱住而已,环在她背后的手还死死的揪住她的衣衫,不给她任何机会离开,她完全可以稍微用力的挣脱他,但可是,会不会伤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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