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色的强光过后，水面上全部是翻着肚子的人鱼尸体，不仅仅是人鱼，水里的生物也在同一时间死亡，死于汐的灵力之威。

“呼——”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人鱼王的口里喷了出来，他的脸色白如泊纸，使劲地捂住自己的胸膛，用一种冷得快要结冰的目光盯着汐，魅惑的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战役行进至此，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笑。人鱼的灵力太薄弱，生命太脆弱，同时他低估了法力无边这个词，汐的灵力强得可怕，仅以一个人力量就重创了自己几十万数的部属。

大势已定，胜利的天平无可非议地倾向了鬼国。人鱼王纵使心中满是恼怒、不甘也于事无补，从沾满鲜血的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退！”

“嘟——”

第三次海螺声响起，竟然是退兵的时候。螺声凄厉而悲凉，仿佛月圆之夜，孤狼对着天空长啸。

数十万的精兵尽陨于此，来时得意，去时失意。风卷云残，人鱼王摇摇晃晃地驾着他的黑色水晶平台，带着剩余的部属消失地无影无踪，和来时的趾高气扬截然相反，走的时候身负重伤，狼狈不堪。

强悍的人鱼部族终于退了，鬼国战船九死一生，鬼国的将士们没有兴奋，没有欢呼，也没有乘胜追击，只是默默地站在满船的血尸肢体之中，静静地看着，目光黯淡，心中无比凄凉……

水域的天空没有明亮的太阳，只有冷清的月亮，硝烟散尽，火炮黯哑，水域终于淡然无色平静下去了。一阵腥秽无比的狂风刮来，水在狂风的推动下来回翻动，发出低低的嘶嗥声，像在呜咽……

无色的水被染成了红色，水上漂浮着层层叠叠的人鱼尸体，鬼魂是没有尸体的，在他们死去的那一刻早已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

汐的身影落在甲板上，很长时间也没动易下。血一般的水在汐的眼前晃动，她下意识地将双手伸出来举至眼前。看着自己洁白无暇的手指，出乎意料地没有染上半点血渍，可是为什么看到有红色的血气一点一点地渗入手心，与她的血肉融在一起？

不！

不要！

不要将这些污血渗进去！

汐慌忙将双手狠狠地往衣服上擦，性急只下，渗出满头大汗。

“别费事了……”回到座船的轻灵用一种轻蔑的口吻说：“血这东西一旦染上了，就再也擦不干净了。”

汐沉默无语。

“杀了就杀了，何必惺惺作态？”

轻灵恶毒的言语一点一点地渗进汐的心灵深处。一种剧烈的疼痛席卷心房，汐无声地呻吟了一声，痛得喘不过气来。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犯下了数十万水族生灵的杀业，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数十万的生灵就这样在自己的手中消失。她做错了吗？不，她没错！人鱼部族入侵鬼国，她杀死这些侵略者是为维护和平，有何错之？汐这样对自己说，为了众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都退了吧……”暗月的声音无比疲惫，没有一丝胜利后的喜悦。这场水域之役太惨烈了，双方付出的代价太大，即便是赢了，也没有一个好的心情。

伤痕累累的鬼国战船也退去了，剩下大片漂浮在水面上的人鱼尸体，堆积如岛屿。这些客死他域的人鱼们因为战败无法回海底，不能如愿埋葬在泥土里，在水里漂浮了一世，死后终归没能脚踏实地。

鬼魂没有尸体，人鱼却没有灵魂，他们的灵魂在身体死亡的那一刻便幻化成无色的泡沫与空气和水溶在一起。人鱼的生命没有轮回，终其灿烂一生。

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驶来两艘黑色的大帆船，又或从战役开始它们就一直停泊在那里目睹了整个战役过程。它们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一切，然后双双离开泊地，消失在水域的尽头。

有冰凉的雨水从天空落下，先是稀稀拉拉，而后越来越稠密，连连绵绵，洗涤所有的残骨、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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