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杨说,何成安你敢跑一次,我就砍流卮一根指头,你敢跑两次,我就断他一条腿。
她跟他争论,暗流队不属他管。
他却冷笑着说,这天下都是我的。
想想也是,从他开始算计自己,从他为了抓住流卮而跟侍卫下命令对自己拔刀,从他囚住了忝旬楼里的所有人开始,她就不该再信他了。
流水还能在外面,是因为流水给他挡过刀,中过剑,吞过毒。可活动范围也不过是这方小小的、被蝴蝶瓦圈起来的天空之下。
她砸东西他就任她闹,不给她换,她就得小心翼翼省着来;她不吃饭那就由她饿着,不舒服了连胭脂都能啃下肚;她拿刀自残……不,她进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把所有利器都收掉了,连簪子都没给她留。
他比卫家骏狠多了
她都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撞墙的话,他是不是会把自己绑在床上?
原以为他总该会说几句事关自己安危他不得不这么做之类的话来解释的,谁知他连“你去能干什么?你去添堵惹麻烦吗?”这样的话都没问过一次。
可她能说什么呢?难道她还要像个小孩子一般哭哭啼啼,跟他嚎着“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就算添麻烦我也要看着他”吗?能够阻碍她去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掰掰手指就是一大堆。
她不能出事啊,哪怕抛开了公主的身份和他的担心,她也是何成杨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可以相依为命的人了啊!就算他再怎样对她,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啊!他也是不想她出事,不想失去她,不得已才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来的啊!
她又怎么好意思给原本就乱得不行的他在添麻烦呢?之前耍耍小性子,以为他会心软放自己去,如今看来这根本不用去想了。她担心是一回事,可面对哥哥却又是另一回事啊!何况,就算她再担心他,他也是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的,再说不是还有骏和暗流队的人在吗?总归他应该是不会出事的吧。
可情况,偏偏就在那个应该之外。
白泽昭和百里骏那边的处境,已经可以用山穷路末来形容了。
洪水来势凶猛,晚到了十多天的他们站在城门口,一眼望去,满是废墟。
已经断裂多时的青石板上挂着破碎的一切,豁口处染着不知谁人干涸了的的鲜血;树木成片地倒下,横亘在街道中央,原本该是绿森森的青色早已不复,余留下的只有一片扎眼的灰黄。萧条的,不止是入目的一切。
赈森已经被冲垮了一半。
赈森的民众,守着这个破败不堪的城,苦苦等了他们半个月。
望着满身伤痕却又期待万分、扒在城门口的百姓们,百里骏带领所有军士,深深鞠下那一躬。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可就在他与当地知州接洽完毕,召集好了军民,准备齐心协力一同抗灾时,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匪徒搅乱了这一切。
在混战之后清点人数之时,百里骏惊恐地发现,他把白泽昭弄丢了。
不单单是丢了白泽昭,暗流队的人也丢了四五个。
如果说白泽昭只是单纯的不见了的话,他倒也并没有那么担心,因为凭他白泽昭的能力,哪怕以一挡十也没多大问题,何况他又是那种性子,指不定发现了什么没来得及说,自己带人直接上了也不一定。
可让百里骏担心的,却是那把遗失了的遂凉剑。
他带人寻找时最先看见的是剑鞘。一直让他疑惑为什么始终如新的剑鞘如今看起来老旧残破不堪,上面一道道歪斜拧巴、却又很深的砍痕可以看出对方下手多狠,以及拿着剑鞘抵挡的人多么慌乱。
本就提起的心,终于在看到卡在岩石中的遂凉剑时,被整个抛上空中。
如果白泽昭他连剑都丢掉了的话……
那他岂不是……
死死封住消息的百里骏绕着整个赈森细细密密、一丝不落地苦苦找寻三天后,依旧无果。
如果每一次叹气都能够化作一片云的话,那赈森早就被丞相大人再次淹了。
他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殊不知,白泽昭现在正好好地躺在不远处的林辰镇某间屋子里。
床头边上坐着一姑娘,正在细心地拿着湿毛巾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爹,爹!”姑娘放下了手里的毛巾,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这男人……应该是……醒了吧?可他只是睁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是还在癔症吗……?
一身渔夫的打扮的一名中年汉子推门走了进来,正用手背抹着额上的汗水,疑惑地问到:“诉秀,怎么了?”
“爹,他醒了,可是他不说话。”被叫做诉秀的姑娘指着床上的男人,让开身子好让中年汉子去观察。
中年汉子刚弯下身子,就见床上那男人眨了几下眼,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眼睛里终于有了光泽,似是刚回过神来一般。
紧接着凌诉秀听到了这辈子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如同七夕之时那鹊桥上流淌下来的星河一般。
“这里是……赈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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