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前
沈晴奈的姐姐沈晴儿死了。
自杀,上吊。
不过半月,不知是何原由,沈晴奈竟也追随着她姐姐的脚步,离开了这充满肮脏罪恶的人世。
秦连昭,沈晴奈的夫君,最清楚她为何要自杀。
想要解释清楚这一切,只得从那场罪恶的联姻说起。
沈百川所做的决定是将沈晴儿嫁给秦连昭。原因是沈晴儿已是二十,而沈晴奈只有二八年华。但是沈百川只说要她嫁人,所以沈晴儿至死不从,说是已有心上人,坚决不肯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直到最后,花轿都抬到了门口,沈晴儿拿着剪子以死相逼,就是不肯上轿。沈家与秦家的联姻是有目的的,他不愿损了这个面子,别无他法,只得把沈晴奈嫁进秦府。
可是当沈晴儿知晓了妹妹嫁与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秦连昭时,悔恨万分。
木已成舟,再悔有何用?
父亲是万万不愿将两个女儿都嫁进一处的。何况,等他沈百川完成了大业,这两个女儿就是笼络人心的资本。他现在一个都不愿丢。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觉清高的沈晴儿也不愿做人小妾低妹妹一等。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她最终决定以死来报复自己命运对她的不公。
这是第一桩。
在秦连昭出征前一晚,沈晴奈自嫁进来第一次进到他的书房找他。
开口第一句就是:“他呢?”
她觉得,有些人,不说就错过了,再没有可能得到的机会;有些事,不说就再没机会讲出来,只会让自己抱憾终生。
秦连昭原本是想,就算她不来找自己,自己也是要去找她的。于是漫不经心地递上一张纸,抬眸随口问到:“谁?”
接过那张薄薄的宣纸,她低头一看,竟是休书。
“你走吧。”他坐在书桌后,十指交叠撑着下巴,跟她说:“你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我与你父亲要做些什么你自然清楚。我不想你无端受牵连,去理事馆拿些银两走吧。”
“就算你休了我,若是出事,沈家株连九族我照样得陪葬。”她这话说的是有些愤慨的。父亲宠着姐姐,临上花轿把她拉来喜服一套,送人;现在自个儿的新婚夫君说着敷衍的话,一纸休书一递,赶她。
秦连昭摇摇头,看着她倔强坚定的小脸,说:“不会的,从沈家嫁过来,你就是我秦府的人,我再休了你,你就不归秦府了。你现在自由了,走吧。”
沈晴奈气得脸色发白:“我爹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把我踢来踢去,我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命是么?”
“没有人不要你。”他站起身,走到她对面,弯下腰,盯着她的眸子,说:“沈晴奈,你现在只有十六岁,而我已经快二十了。就算不在意年龄,我要去干些什么事你知道吗?你将来那么长的路,就一定要跟着我亡命天涯?现在没有人再约束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干什么也绝对没人再阻拦。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叫你走你走就是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正是你要的吗?”他直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肩,站到窗户边看外面的月亮,说:“你若是需要财钱,在街上寻到忝旬楼,进去说是我的朋友,有什么缺的尽管要就好了。”
她在他身后,急得都要哭出来:“这些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他呢?他去哪了?”
他回眸瞥她一眼,问:“谁。”
她说:“就是天天跟在你身边那个书童啊,为什么我进府一个多月了没见过他……”
离……安……
除去之前他求卫家骏帮他找她,已经有多久没听人说过她了?
就连现在听到,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难怪刚才开始心里一直隐隐地疼,原来沈晴奈要问的是这个。
“她,她……”他不想提起她,便推开门送客:“她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去给自己找个好归宿……”
沈晴奈一直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最后还是忍不住打断他,说:“我这辈子只要他!除了他我谁都不想嫁!”
秦连昭愣了愣神,小心翼翼地问到:“什么?你要嫁给她?”
“是!我从十一岁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再也放不下,我这辈子只要他,所以不要跟我讲归宿,你只要告诉我他在哪!”她站在那里,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无尽的能量,散发着耀眼迷人的光芒。
“她……”他抱歉而无奈地笑了笑,说:“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
沈晴奈一把抹去眼泪,冲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似是逼迫又似是恳求,“你告诉我,是哪样,是他不喜欢我还是他有喜欢的人,或是……”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他动手动脚,于是一点不怜香惜玉地甩开她,暴躁地吼到:“沈晴奈你放尊重一点!离安是女子你还要嫁吗?!有种你去找啊,你去找她问问她会不会喜欢你?!”
她瘫坐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什么样的表情来接受这个事实。
五年前那个元宵节,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傻傻的书童。
她与姐姐沈晴儿一同坐在茶楼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楼下涌动的人群。
这一层都被她爹包下来了,除了她俩,连只鸟都没有。
人流不停向南面的街道涌动,都赶往烟火表演场地等待着每年一次的盛大烟火表演。
络绎不绝的人们挤满了整条街,月色如碎银,落满人们的肩头,随人们缓缓前行,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天幕中的繁星。
人头攒动中,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拉着一名白衣少年迅速穿过人流,来到茶楼二层的观景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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