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
辗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
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北风猎猎的深秋,霍司宇在凉亭中,从一更徘徊到二更,又徘徊到二更三刻,夜里的白露打湿了衣裳,面前是盈盈秋水,头顶是皎皎月光,斗转星移之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他觉得,这首诗最能体现自己此刻的心态,诗句中描写的孤独与思念,断人心肠,他此刻的彷徨不安与焦急,被这首诗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心情,放在秋夜、被风、白露、明月、星河的背景下,那份秋意,便直透人心,那份思念,便纠结于心而不能抑止。
漫漫的未必是秋夜,也可能是更为渺茫的时光,烈烈的未必是被风,难道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袭来的彷徨不安?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境遇之中,谁能够挣脱,真正地返回心灵的故乡?
那通向内心的路在哪里?
更多时候,难道不是“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重要的是,这种存在之体验,存在之经验,常常于不经意间捕获了人们,例如此刻,尽管他身怀武功,依然感觉道有寒气,凛然而来。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霍司宇生发了一种悲凉之感。
今日入宫又出宫,在外面跑了一圈,那碧天的云,蛮荒的闪,被秋霜染黄的野草,俨然像一位饰着金色纱衣的姑娘,裸露着淡黄色的香肩,在萧瑟的秋风中婆娑起舞,展现着销魂的身姿。
伫立在山巅的秋阳,宛如一尊威武的战神,抖落血染的战袍,溅在草丛中,渗入山下的小溪,泛着数不清的涟漪,呜咽地从外流淌,从古流到今,从辽远的过去,流向那渺茫的未来。
云落云落,云起云落乃是世间最正常不过的现象,这个名字,处处透出凄凉,她的人,也带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
她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为何会沦落风尘,又为何会变得如此清冷淡漠,凉薄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落儿啊落儿,你可知道为了今天,我隐忍了多久、准备了多久?
从第一眼看到你,我的目光便被你吸引,你的冷漠、你的高贵、你的优雅谈吐、你的清冷孤傲,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深深的让我着迷。
为了今天,我准备了一年多的时间。
为了八月中秋那一天,我经商赚钱,在看到你眼底深处温婉时为你心跳加速,在看到崔望和罗炎竞争时,你眼底流露出厌恶时,买下你的三天。
虽然,只是三天的风雅,但能和你单独相处,我已经心满意足。
那日到寒王府赴宴,我大意中了老三的计,被长桥伏击,若非你经过,我早已血溅长桥、魂归故里。
是凉薄的你,让沐锦出手相助,将那些刺客惊走,救了我一名,你还请大夫到府中为我诊脉,虽然因此被绣衣惩罚,你依然不改倔强,面壁时仍说“不悔”!
是的,不悔!
做了这么多,我也,不悔!
深秋的凛冽被风又一次席卷而来,景夜凌再次抬眸看向自家主子,寒风中男人的黑袍烈烈飞舞,伟岸的身影矗立不动,好像一座挺拔的山丘,蕴含着滔天的气势。
“公子,快三更了,落儿姑娘可能有事,来不了了,您看……”又等了一会儿,夜风越来越大,疯狂的朝着枯叶席卷而来,景夜凌上前两步,靠近男人伟岸的身影,小声开口,“您身子刚刚回复,要不要……”
“不要!”没等他说完,霍司宇已经的冷冷截断他的话头,轻轻摇头,声音铿锵有力,“我不能这时候离开,万一落儿有事耽搁了时间,我离开的时候她恰好过来,看不到我怎么办?”
心里的希望之火越来越弱,他眼底的光芒也逐渐消散,俊脸上的神采随着烈烈北风的吹拂,消散得只余眼角一抹。
“公子……”景夜凌皱起的眉心带着为难,抽搐了下再次开口,“您身体刚好,太医嘱托吹不得风,您可以先回去,属下到苏宅告知落儿姑娘,说您身体不适……”
“我不想骗她!”摩挲着大拇指上代表自己身份的扳指,霍司宇眼底飘过落寞。
落儿,你终究是不会来了,对吗?
我对你的邀约,你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对吗?
在你的心里,我和那些拼命往国色天香砸钱,却用贪婪目光看着你的男人,并无丝毫差别,是吗?
“公子快看,落儿姑娘……”正胡思乱想着,心底希望之火几乎熄灭时,景夜凌惊喜的叫喊让他心头一震,大喜转身。
红衣如火的女子飘然而来,轻薄的红纱遮住美丽双眸以下的容颜,乌黑长发没有任何装饰品,就那么随意的披散在她消瘦的香肩上,随着凛冽的北风时而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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