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紫英在她身旁不远处坐下,也望着湖面,有时又回看她一两眼,“是啊。”
割月挑了挑眉,侧过脸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跟谁生的?”
杜紫英哑然失笑,“当然是我妻子。”
割月哼了一声,“以你的为人,我当然知道不是跟别人的妻子,我是问那个女人是谁?”
杜紫英笑了笑,淡淡道:“就是个很普通的女人。”
割月不可思议的扫了他一眼,“你会娶一个很普通的女人?”
杜紫英一笑,道:“为什么不会?我也是个普通男人啊。”
割月不再说话,从怀里摸出了一壶酒,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顺手抛给了杜紫英,“你那个表妹呢?”
杜紫英接过酒壶,仰起脖子也灌了一口,他知道割月性子怪异,怕她有所忌讳,特意把酒壶高高举起来,没有碰着唇。酒很烈,饶是杜紫英常喝酒,也觉得腹中烧得慌,“死了。”
割月狡黠的一笑,别有深意的盯着他,“她死了,那个人很伤心吧?”
杜紫英把酒壶拧紧,重新扔给割月,想了想,答道:“大概吧,他后来又有了别的女人,明玉已经不重要了。”
割月了然的‘奥’了一声,“你说的那个女人我知道,死了有几年了。你大约猜不到,我是刚从关内来的,据说他现在很昏聩,整天躲在西山修道,朝政也不理会,都扔给了内阁与司礼监打理,不过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就为了个女人?真可惜,我竟然没见过那人女人。”她喝了口酒,忽然扬起脖子望向远处的天际,“京城的人太多了,街上也是人,酒肆茶馆里也是人,人太多真的好烦啊,还是这里清净,所以我又回来了,嗯,这里还真是舒服。”
当年为了保护杨铎,影子里的其余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割月一个人,她对这里的爱恨太复杂,所以杨铎离开后,她也毅然离开了北海。这些年她犹如一缕孤魂,到处漂泊,在琉球待了几年,就因为那里临海,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水。可是那里太热了,燥热总是让她特别烦躁。她又漂洋过海回到了中土,回来后在漠北待了几年,那里有沙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黄沙。可是不管在那里,她都会想这里,所以,就又回来了。
割月又把酒壶抛给杜紫英,杜紫英喝了一大口,再扔回给她。
割月忽然幽幽说,“当年支撑着你活下去的那个人就是你现在的妻子吧?”语气中竟然有几分艳羡,因为当年支撑她走下去的那些东西都不在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行尸走肉。
杜紫英垂下了头,手指在酒壶的壁上轻轻敲着,摇了摇头,“不是。”
割月好诧异啊,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赞了一句,“你好厉害,不喜欢的女人还能一起生儿育女,过的风生水起。”
杜紫英禁不住苦笑,“你这是在赞我啊还是损我啊?”
割月指了指他手里的酒壶,示意他快点递回来,“你怎么想就怎么是吧。”
杜紫英这次只喝了一小口,伸出长臂把酒壶递回给她。良久,开口说道:“翠儿其实是,是她的婢女,他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割月一口酒呛在了嗓子里,平时里慵懒半阖的眸子终于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盯着杜紫英,看了他一瞬,又忍不住揶揄道:“你还真是爱屋及乌啊。”
杜紫英当年与割月也算熟识,她当年就是这个性子,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什么变化,杜紫英也不在意,道:“也不是爱屋及乌。人总要面对现实吧,她并不爱我,那时候她病重,又放心不下我,就把翠儿嫁给我,想让我们相互照顾。我对翠儿的感情,谈不上多浓烈,不过在一起生活,感觉也很熨帖。”
他还在想措辞,该如何跟割月解释。割月已先打断了他,“算了,我不想知道你的心路历程。你儿子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让他拜我为师吧?”
杜紫英也打住了那番话,微笑着道:“大郎淘气的厉害,你愿意教他是他的造化,就怕久了你觉得絮烦。”
割月忽然叹了口气,再回头看杜紫英时,已笑了,道:“一个毛头小子我还收拾不了啊?只要你别心疼就成。”
杜紫英笑笑,“不心疼。”
割月也忍不住笑了,举起酒壶又灌了一口。
又坐了一会,一壶酒已经喝完了,杜紫英起身,“你晚上歇在哪里?”
割月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用你操心。”
杜紫英道:“我得回家了,久了怕她担心。”
割月也不看他,“成了家的男人就是麻烦,好了,理解,回去吧。”
杜紫英笑了笑,“随时欢迎你去我家做客。”
割月回过头朝他撇了撇嘴,没做声。
这种俗世的点滴幸福她自然不放在眼里,杜紫英心知肚明,当然不会在乎她的轻蔑笑容,笑着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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