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莲坐在妆台前,自己讪了一会儿,又揭开镜子袱套来,对着镜子又细细了看了下脸上的污渍,镜子上反射了日光,一片清冷,而清冷的光辉中,她的一张脸,不施粉黛,虽然沾染了香灰,污了两块,还是难掩那清丽的姿容。她在心里默默寻思,不知晋王方才见了自己这副形容,心中是何感想。
萤萤不多大会就打了水来,替林秀莲挽起衣袖,又用一块毛巾遮在她胸前衣襟上,林秀莲才伸手在盆中拘起温热适当的水,仔细把那两块香灰洗掉了。
萤萤便又服侍林秀莲在脸上涂了些护肤的膏脂。林秀莲收拾妥当,就匆匆找出找出未曾剪好的布料,做起了她的事事如意。
林秀莲不常做针线活,本来极简单的一个香包,她弄到午膳时分,也不过才刚剪裁出料子来,先前剪坏了几次,不过有了那几次剪坏的经验,最后剪出来的倒恰恰堪用。
秦氏等人都好奇她把自己关在暖阁里做什么,林秀莲一个人也不告诉,只说,等做好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午后林秀莲顾不得歇午觉,就命萤萤点了香,立在书案前头替晋王抄写那一篇呈给皇上的冬至贺表。
晋王一篇贺表洋洋洒洒写了五六百字,林秀莲一口气抄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写好之后,丢下笔,喝了两口茶,歪在那张躺椅上,就连手指头都再也懒得动一下了。
(转)
再说杨铎午后,仍旧是在文杏堂的书房里读书,张茂林提了沏好的茶轻快的走了进来,给晋王手边的茶杯里续了些滚烫的茶水,放下茶壶,却不走。
杨铎目光慢慢从书卷上移开,问道:“有事吗?”
张茂林忙答道:“帐中香的事儿,已经有结果了。”
杨铎放下书卷,说道:“奥。”望向张茂林。
张茂林就一笑,简略答道:“一早晩隐居的翠儿姑娘就来了,奴婢是先让赵六儿的干妈王婆子引着她去的晩隐居。王婆子那张嘴也是极其厉害的,几番盘问之下,那个翠儿就露出了马脚。”
杨铎好奇道:“你说的那个王婆子原是日常伺候大姐儿的医婆,她是怎么盘问的?”
张茂林道:“王婆子先是敲打了那个翠儿几句,说姑娘会合香,只怕不知道府里的规矩,有些香是合不得的。那个翠儿就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来,那个王婆子又打开了她随身带过去的合香的匣子,一样一样的材料都反复问了她几遍,最后突然开口说道,姑娘是不是合过那种香,翠儿登时惊慌失措,王婆子便要她说出来,不然就要禀明府里管事儿的李夫人,翠儿到底年幼,人也老实,被王婆子阴阳怪气的一通乱问,就给全说出来了。”
杨铎点了下头。
张茂林道:“据翠儿说,先前晩隐居的吴妈在回南边之前,曾经托王妃屋里的萤萤姑娘,问翠儿要那种香。那个翠儿说,她是因为知道吴妈的女儿可怜,想着帮她在夫婿跟前固宠才答应帮忙的。王婆子见她说出了实情,又吓得那样,就安慰了她几句。”
杨铎眸色陡然一暗,冷冷道:“果然是他们。”
张茂林就问道:“那现在要不要想个法子再去盘问一下那个萤萤?”
杨铎思索片刻,摇头道:“虽然那个萤萤最是可疑,但是在没有确认前先不要再盘问了,以免打草惊蛇。我回头再试探几次,就试探出来了。”
张茂林道:“王爷这个主意不错,是奴婢太心急了些。”
杨铎道:“现在萤萤的嫌疑最大,可是晩隐居的其他人也还是不能排除嫌隙,所以对别的人也还不能掉以轻心。只要我们没有什么破绽让太皇太后知道就好了,也不一定非要挖出那个奸细,反过来,我们还可以利用她,把一些消息传给太皇太后,更加方便我们行事。”
张茂林笑着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铎又道:“杜紫英要回来的消息如今已到了兵部,我昨晚拟了一张贺表给皇上,在里面似露非露的提了一下,想必皇上看了是会明白的。早起我把那篇贺表拿去让王妃誊抄。”
张茂林已明白晋王此举的用意,道:“王爷还是信不过王妃?”
杨铎点了下头,“虽然那几次试探,都没有试出什么问题,可是留在一个林家的人在身边,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张茂林点头道:“王爷说的是。”
杨铎望着窗外出了会神,忽然转过脸来对张茂林道:“只是今天与她随意聊起来,说起沈家当年那件事儿,我才发现她原来竟然与沈家的小姐幼时交好。”
张茂林深知杨铎口中的沈家之事牵扯有多大,故而十分震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杨铎若有所思的慢慢说道:“我从北海回来后,曾经派人去杭州查过当年的一些旧事儿,发现沈家当年确实与林道明有所往来。只是不知后来两家又是如何反目成仇的,最后竟然会下了这样的杀手。”
张茂林只觉得此事十分的匪夷所思,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那王爷可有问王妃还知道别的吗?”
杨铎又出了会神,忽然喟叹一声,道:“林道明老谋深算,怎么会让他当时年仅八岁的女儿知道太多呢?她连沈家出事儿,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张茂林亦叹息一声,道:“是啊,洪德十七年,王妃也才八岁,自然不可能知道多少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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