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莲伏在枕头上,道了句恭送的客气话,看着他步伐轻快的走了。
他静默的时候,沉静内敛,若冬日的一湖冰水。皱眉的时候,目色深沉,令人捉摸不透,甚至心生寒意。可是他微笑的时候,眸子依然沉静,却如温润少年,谦谦似君子。
林秀莲失神的想着,忽然听见萤萤在外轻声唤道:“小姐。”
林秀莲回过神,因问道:“你们方才都去了哪里,王爷来了,也没人说一声。”
萤萤见林秀莲没有责备的意思,就笑着说道:“送泉水的来了,奴婢看见了,就走过去说了几句闲话。那两个小宫人估计看小姐睡了,也溜出去躲懒了。王爷没说什么吧?”
林秀莲摇头道:“没有,只是以后需留意些,王爷来了倒是无妨,若是别人,也让直接闯进来了,可怎么是好?”
萤萤忙正色道:“奴婢记下了,下次不敢了。”
林秀莲因又说道:“方才王爷看见书架上那些书,我竟然不知道,里面那些善本书竟然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孤本,说连皇史宬里藏着的都是抄本,你回头就把那些都收起来吧。”
萤萤不解道:“为何要收起来?”
林秀莲道:“既然是孤本,自然珍贵,放在那里不留心弄坏了岂不可惜,再者,古话说人不能露富,连皇家都没有的东西,我这里竟然有,教外人知道了,岂不又要拿去说嘴,到时候又是是非,这叫人言可畏。不论那一条,都是防微杜渐的意思。”
萤萤点头道:“奴婢知道了,只是小姐如今嫁入了王府,这书自然就是王爷的,那也就是皇家的了,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
林秀莲道:“这话就糊涂了,王爷虽然是先帝的儿子,可如今是皇上临朝,王爷是臣,皇上是君,皇上没有的东西,王爷却有,这样难道就妥当吗?”
萤萤想了想,点头道:“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收起来。只是把那些书收起来了,那里岂不是空出来了?要拿什么填回去吗?”
林秀莲想了想,道:“不拘什么杜工部,李义山,你拿几套来塞进去就是了,这又有什么难的。”
这边杨铎从楼上下来,张茂林就忙迎了上来,杨铎因问道:“有事吗?”
张茂林含笑点了下头,“是。”
杨铎看他这个形容,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就说道:“回去再说罢。”
一径走着,出了晩隐居,杨铎忽然想起方才林秀莲所求之事,就随口吩咐张茂林,“方才王妃说南边带来的一些奴才,不大用得上,想打发他们回去,我让她找你去办。”
张茂林便觉出了问题,忖度着,小心问道:“王爷是觉得不妥当吗?”
杨铎冷哼一声,道:“量他们刚来,也知会不了什么。再者,他们真的要传讯息,也不会用这样拙劣的法子。不过小心无大错,你届时再仔细盘查一下吧。”
张茂林忙笑着道:“奴婢记下了。”
两人回到文杏堂,杨铎在书房里坐下,张茂林才从书架当中抽出一部新书来,是翰林院新刻的一整套的《太平广记》,摆在杨铎面前的书案上,笑着道:“这是外头新送进来的。”
杨铎随手翻了几翻,道:“东西呢?”
张茂林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珍重的交到杨铎手里,“方才东西送来的时候,恰好王夫人与李夫人一同过来了,奴婢怕被他们瞧见了,就顺手揣到怀里了,为了不使他们疑惑,又特意请李夫人帮王爷把这部书归置了上去。”
杨铎一边听张茂林说着,一边拆开那个锦囊,里面封着一张尺素,并一颗珍珠。是他的信,却不是他的笔迹,没有多的字,只说还有一个月就要换防回来了。放一颗珍珠,是从前与他约定好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张茂林在一旁看晋王露出难得的笑意,也跟着欢喜起来。杨铎却慢慢又皱起了眉头,道:“他要回来了,只是,把他安排在什么位置上,又能不露声色,又能利于我们的大事儿呢?”
张茂林自然不太懂,也不多嘴,走去倒了一杯茶给晋王。
杨铎出了回神,又问道:“你方才说王夫人与李夫人来了,他们有什么事吗?”
张茂林想了想,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给王爷请安的,王爷不在,他们也就走了,对了,奴婢听见王夫人与李夫人说起来,她一个远房的什么亲戚,如今在钦天监当差。”
杨铎眸子骤然放大,心中狂跳不已,他勉强按捺住心悸,静心想了想,才又放松下来,他们要谋的大事儿王夫人绝无可能知晓。她素来就因为母家出身不好,深感自卑,故而爱炫耀,如今有一个亲戚在京中任职,自然要逢人都说上两句,想来是故意说给张茂林听的。杨铎松了口气,心中慢慢又欢喜起来,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父皇真的在天有灵襄助自己?遂向张茂林吩咐道:“明天你去梧桐院说一声,请王夫人过来用晚膳。”
张茂林自然不知道他心思已经几转,只是觉得明日要请王夫人,今日就吩咐下来,有些奇怪,虽然疑惑,他也知道晋王心思深沉,他既不说,就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也就不深究,殷勤笑着道:“奴婢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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