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承彦直到清醒的那一刻,还觉得像置身在梦境中一般。
梦中,徐斐斐扭曲的面容在冲他狰狞的狂笑,她的手上握着打火机,火苗在她脸庞燃烧……那火苗跳到了地上,洒了一地的伏特加顷刻间连成一片火海。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烬,那几张文件更是被烧的无影无踪。
他终于明白了大厦将倾的感觉……当那根燃着火的柱子向他倒过来的时候,他心中没有丝毫恐惧。他看着在火光中挣扎的徐斐斐。她像是一只被烧着的蚂蚱,癫狂的跳着脚,企图拜托命运最后的纠缠。
他觉得自己就算这么死了,也是值得的。
冲天的火光将那栋房子变成人间炼狱,滚滚浓烟熏的他睁不开眼睛,在他的眼皮沉重的几乎要合起来的时候,他恍惚间想起那个冬日里的承诺。
他说过,春暖花开的时候,他要让她漂漂亮亮的做他的新娘……
邱承彦苦笑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滴到枕头上……他现在不能动,他的身上有伤,任何不小心的动作都有可能弄破伤口。乃至发炎化脓。
他试着动了动腿,麻醉的效力渐渐消失,他感到膝盖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像是被锯子锯开,那种撕扯着筋骨、抽出了骨髓的疼。
他知道膝盖以下的地方是一片空荡荡,空的就像他的心。那条断腿像是大火烧过后的徐家别墅,残破的凄冷从断截面上狠狠的刺进心间。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机会让她漂漂亮亮的做她的新娘……然而他实在不甘心,看着她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比让他死了还要残忍。
龙泽飞推门进来,动作熟练的为他翻身,找来护士给他换药……这些日子他躺在床上,只能依靠他的照顾。
他瞥了邱承彦一眼,不禁觉得这样残缺的生命对他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凌迟。
“我帮你把床摇起来……”龙泽飞打点好一切,将手中的小盒子放在餐桌上,“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只是还要加强营养。你小子也算是有福,这么严重的火灾,你身上只是被轻微烧伤而已……幸好这张脸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迷倒整个南城的女人!”
邱承彦知道他是在宽慰他……龙泽飞将床摇起,他一低头,正好能看到那只残缺了一半的腿。
他怔怔盯着那截断肢,心底的寒凉一层一层掠过,像是毒蛇冰冷的皮肤贴在他脖子上。
“承彦……”龙泽飞坐在他床边,轻声劝慰着,“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要再想那些没用的……能死里逃生就是万幸!”
“万幸?”邱承彦冷冷笑着,轻轻扯动嘴角。“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激上苍,好歹还给我留了一条腿?”
“你总是这么偏激!”
“如果换成是你,你愿意拖着一条断腿生活一辈子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龙泽飞不禁大声教训起他。“邱承彦……你好歹也为小鲤想想!她这些天几乎没有合过眼……你昏迷的时候她守在你床前,你醒了的时候,她怕你见到他会不自在,就一直在病房外面守着……”
“你不吃不喝。她也不吃不喝……你不睡,她就睁着眼睛陪你!这些汤都是她费尽心思熬的……就是为了让你快点好起来!她不亲自送过来,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你还想让她怎么样?”
邱承彦一阵心疼,他的浓眉紧紧锁住,嘴角的肌肉在微微抽动。
她为什么不离开他?他已经一无所有,甚至连一个完整的身躯都没有了,她为什么还要固守在他身边?
他抬起手,身上的烧伤撕扯着他的肌肉……他的手重重捶在床沿。不小心碰到那段残肢的一头,钻心的疼痛似乎穿透他的身体,而绝望的心情,更像是黑暗的浪潮将他吞噬。
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拥有她。他不值得她再继续为他付出。他已经给不起她婚礼,给不起她一生的幸福。
他的嘴角牵动一丝邪恶,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凝滞在门缝之外,那个弱小的身躯上。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来来回回的走动,很焦躁,很担忧。
他看到她不停的向里张望,却不敢把头探进来。
他看到她的双手在身前绞在一起,她一做出这种动作,就是紧张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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