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央一听到“负心人”这三个字只觉得透不过气。她喘着粗气,从锦囊中取出萧墨迟的信笺,原想撕开,却觉得手上无力,就连这薄薄的信笺也不能伤及分毫。她的泪水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掀开车帘,看也不看,便将信笺丢了出去。再一低头,手心的玉佩颜色温润,宛央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锦绣忿忿不平,“把这玉佩也丢掉才好。”
宛央的手指摩挲着玉佩,竟还是舍不得,嘴上却对着锦绣说道,“这是他母亲的遗物,往后寻个机会还给他。我与他,便两清了。”
锦绣此时却大着胆子顶嘴道,“公主你这分明是放不下他。”
宛央痛苦地合上双眼。自己负了母后,负了皇兄,只为能与他在一起。可最后,他却不声不响地负了自己,这让她怎能不心如刀割、肝肠寸断?
宛央与锦绣回到未央宫之时,未央宫中一众人等这才松了口气。公主出逃这件事还不曾在宫中传扬出去,而现在公主失而复得,众人直比得了皇上的赏赐还要高兴上千百倍。
马车前脚才载着宛央离开,后脚萧墨迟便黑着双眼从路边小酒肆转了出来。
“宛央……”萧墨迟呢喃着,一口银牙咬碎了,但他也只能看着马车绝尘而去。他无所适从地看着马车只剩下了一个黑点,颓丧地坐在路边,把头埋在胸前,双肩不自觉地抖动着。
东哥鲜少见到乐天派的少爷这样垂头丧气,只敢束手站在一边,也不敢上前安慰一二。
禾之晗则隐在暗处,静静地看着少爷。他来此,一是奉大当家的之命,看护少爷,若是少爷最后仍旧想与公主一道出逃,他须得将少爷带去面见大当家的。古镜川自然也命他看牢了少爷,谨防少爷当真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古镜川原意是打算将萧墨迟牢牢地看在鱼庄里头的,于是他早早儿地将何守财从钱庄里招了来。中秋之夜是鱼庄生意最为红火的一天,可他为着亲自看住萧墨迟,便将中秋这一天的生意全权交给了何守财来负责。
天才将晓,古镜川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萧墨迟。萧墨迟这几日明显不对劲儿,从他得知萧墨迟与公主的约定后,萧墨迟整个人便好像蔫了一样。古镜川也不曾深究,只以为萧墨迟这样神经粗的人也还是害怕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生怕自己这一逃有去无回。
萧墨迟虚弱地朝着古镜川笑笑,“钱篓子你今儿个怎的有空陪着我?”
古镜川淡淡地说道,“生意不做不要紧,折了少东家可是得不偿失。”
萧墨迟不说话,整个人呆呆傻傻地枯坐了一天,饭菜也只略微吃了一点儿。夜幕扯开一角的时候,萧墨迟犹犹豫豫着还是出了鱼庄的大门。
不想古镜川拦在门前,“今天你哪儿也不准去。”
萧墨迟愣了愣,淡淡地说道,“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古镜川冷笑,“去去就回?”
萧墨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古镜川。
古镜川没有半分给萧墨迟让出路来的意思。
萧墨迟并不像往日里对着古镜川胡搅蛮缠,只静静地望着古镜川,直看得古镜川心里发毛。
古镜川没想到自己此时竟生出了一丝怯心,“你……”
古镜川的话才说了个开头,萧墨迟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古镜川的身前。
古镜川吓得目瞪口呆。
萧墨迟的头深深地埋到低处,“我长这么大没求过你什么事,就这一回,求你答应我。”
古镜川不忍心,“你非要出去?”
萧墨迟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我去去就回。”
古镜川咬紧了银牙,硬生生地让开了一条路。
萧墨迟头也不回地、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东哥则慌里慌张地跟了上去。
古镜川看着萧墨迟的背影,头痛欲裂。他打了个呼哨,禾之晗隐在暗处回应了一声,便迅速跟上了萧墨迟。古镜川的眼力极好,看得分明有五个敏捷的黑影跟住了禾之晗,心下这才稍安。
中秋夜,京城里到处张灯结彩。萧墨迟却是一路往最为萧条的城外去了。他早早儿地等在了与宛央约好的地方。没多久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了老树之下,萧墨迟看得明明白白,知道那马车中的人便是宛央。
可现在的他又如何能上前去呢?现在的他又如何能毫无顾虑地带着她离开呢?
直到此刻,他仍不愿意相信自己是宛央的兄长。可他不愿意相信又如何?他不能自私地陷宛央于这样的境地,他不能自私地让宛央承受与自己一样的痛苦。
就让她觉得是自己负了她便好,这样,她满心的怨气也好有个出口。而这从天而降的事实就让自己来独自承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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