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萧墨迟都懒怠去兵部衙门,而是整日地把自己泡在酒坛子里。他害怕自己一清醒就得面对现实。他打心底里承认傅容是这世间罕见的好男子,而宛央也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他们相配且相称。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终归是意难平。
傅德昱为着赐婚一事在朝中尽显风光。可所有谄媚的嘴脸背后却都是噼里啪啦作响的如意算盘。所有的人都明白,傅家气数已尽,傅德昱在朝中也只得如此了。他日傅容一朝成为驸马之后,傅家即使享尽荣华富贵,却再也没有半分权势。到那时,谁还再惧这位兵部尚书?
傅德昱心中自然也通透无比,但是并不说破,所有的阿谀奉承也是照单全收。而他也还是雷打不动地每日去兵部办公。
萧墨迟的身份让傅德昱不得不多存了一份心眼,眼瞧着萧墨迟一连两日未曾来,更不见有人捎来口信,心中生疑,“这萧主事是怎么一回事?”
钱世忠心中也是疑云迭起,但此时也没多想,便偏帮萧墨迟道,“这呆子一定是有天大的原因才敢这么放肆,尚书还是不要多与他计较。”
在一旁批阅公文的端木恩也开腔道,“钱侍郎的话有理。萧主事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
傅德昱这么一来心中倒好生奇怪了,自己麾下的两位侍郎竟然全都向着这个萧墨迟,尤其是这两个人并非不清楚萧墨迟身份的敏感与特殊。他本想问个究竟,但是一转念还是作罢。他自己的烦心事并不少。
这才是晌午的光景,萧墨迟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
古镜川冷眼看着东哥将东倒西歪的萧墨迟扶进了鱼庄。公主即将下嫁小傅将军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古镜川自然明白自家的这个呆少爷是为着什么日日买醉。他虽心疼,却也不拦着。萧墨迟对公主的那一份情谊若是任由其生长,早晚会要了这小子的性命。现在皇上将公主许配给了小傅将军,这对于萧墨迟绝乎是一件好事。
痛总归是要痛上一阵子的,但是痛毕竟强过丢了性命。
“萧墨迟哥哥……”一声清脆的女声传进耳来。
此时已经入了秋,但是萧墨迟整个人早已失去知觉,全靠着东哥一人勉力撑着。东哥一脸涔涔的汗水,几乎糊住了他的双眼。他循着这声音望去,喜出望外,竟是阿蘅与西域商人迟寅。
东哥别扭地点点头,微笑着,算作打招呼。
阿蘅一见萧墨迟这般模样,忙关切地问道,“萧墨迟哥哥这是怎么了?”
东哥丧气地摇摇头,“别提了。”少爷与小傅将军的交情不浅,东哥自个儿对小傅将军也是颇为崇拜,但他却也清清楚楚地知晓少爷的心事,所以自己也是左右为难。
站在阿蘅身后的迟健依旧是一副西域商人的打扮。他的目光只敢在萧墨迟的身上稍作停顿,便连忙转向了古镜川,“二当家的好。”
古镜川点点头,问道,“京城里的生意都料理妥当了?”
迟健点点头,努力克制着自己想多瞧一眼萧墨迟的欲望。他早前与何守财一道回京后不久便听说边关一战,大庆朝大获全胜,困在边关的萧墨迟等人也纷纷返回了京城。他的心这才放下了,但为着不让古镜川生出疑心,他还是装模作样地把在京城里的生意料理妥当了,才带着阿蘅来鱼庄看上一看。
迟健拿捏着自己的语气,“这萧少爷是怎么了?”得知萧墨迟的安全之后,他并未与禾之晗多做联系。毕竟这是在古镜川的眼皮子底下,还是谨慎小心为上。
古镜川淡淡一笑,“不妨事。年轻人总归有点难过的坎儿。”
迟健自然不再追问。但他这样精明的人,脑子稍稍转了几个弯便想到了皇上赐婚一事。凭着萧墨迟对公主的那一份心思,他这样买醉也不是不可能。
迟健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墨迟,不再言语。一低头,他柔柔地对阿蘅说道,“你看,萧墨迟哥哥醉成这样,是不能陪着你玩了,咱们先走吧。”
阿蘅无奈地撇撇嘴,走上前附在萧墨迟的耳边说道,“萧墨迟哥哥,我还等着你带我玩遍京城呢,你可不能食言。”
萧墨迟毫无反应。
阿蘅只得无奈地跟着迟健离开了,意兴阑珊。
迟健原想劝一劝阿蘅,但一想起萧墨迟,便只觉得头大。自己是势必要报仇雪恨的,而萧墨迟也只能毫无选择地跟随自己。但是今日他对公主的这一份情谊不知日后可会成为报仇的绊脚石?
从得知赐婚一事的那一日起,宛央便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吃不喝。锦绣心焦,却也没辙。
太后曾来过未央宫一趟,隔着书房门朗声对宛央说道,“傅容那孩子,哀家再心宜不过了,人品、家世都是顶好的,你切莫再任性。”
书房里的宛央不做声。
太后又站了片刻,领着容青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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