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得这话便说道,“想吃些什么便尽管吩咐御膳房去做,不可饿着了自己。”
宛央点点头。她有些不敢去看皇兄。她与皇兄都心知肚明自己为什么一日比一日消瘦,但是两人却都并不说破,好像唯有如此,曾经所起的争执便都不存在了一样。
皇上看着这个妹妹,心里只觉得有股钝痛感,让他喘不过气。尧曲城内现在究竟是何情形只有城内之人才知道,而那个萧墨迟……
萧墨迟……他现在一念起这个名字,虽仍有杀心,但更多的却是无力。那人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心上人……这许多的事情搅在了一起,乱成了一团麻,让他不知所措,理不出头绪来。
如果那个人能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场战乱之中,无疑是最合他的心意。可到那时,宛央又该如何熬过这一关呢?
他的妹妹本不该承受这些。
两人静默着对立了许久后,还是宛央先开口说道,“国事繁重,望皇兄保重身体。宛央先行告退了。”
皇上没有挽留她。
宛央屈膝行礼后便领着锦绣返回了未央宫。从见到皇兄的那一刻起,好些次她都几乎忍不住了,想要问一问现在尧曲城中究竟是何情形,而她惦记的人可还好。
这几日她茶不思饭不想,将母后那个没头没尾的故事翻来覆去地想上了许多遍。一开始,母后与父皇并非无情无义,但是帝皇之家最是无情,他们到最后也只是一对凉薄夫妻罢了。母后这小半生都活在猜忌和争斗之中,让她有种唇亡齿寒的感觉。这绝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得明明白白,她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余的,不作他想。而她的那个人便是萧墨迟无疑了。若他能顺利度过此劫,她决定不再退缩,她要和这个呆子在一起,哪怕这需要她付出天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就让她任性地自私最后一回,这一回之后,世上将再无长乐公主,而只有萧氏宛央。
宛央心心念念的萧墨迟此刻正满头大汗地赶着路。他这一夜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安全下了山,就着熹微的晨光,他在山脚下的泉眼边擦了擦脸便准备上路去寻找援军。
可他才跨出了左脚便又收了回来。他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援军才是呢?
南?
东?
西?
萧墨迟在原地踌躇了好一阵子始终拿不定主意。
禾之晗这样温吞性子的人藏在暗处看得都有些着急,既是寻找援军,当然得往尧曲城以南的方向去了。尧曲城以北,尽是关外广阔的大漠;以东,则是秋明山矗立着;以西,只怕还会有月氏族的士兵镇守着。所以,只有以南的方向可去。可是这个少爷这会儿却好似脑子一点儿也不开窍。他则恨不得自己能跳出来提点一下这个呆少爷才好。
萧墨迟又在原地兜了一个圈子后,掏出了怀中的绢帕,念念有词道,“宛央,我可不能再耽误时辰了。我举着这绢帕,这绢帕往哪里飞我便去哪里寻找援军。”
“你一定要保佑我。”
说完,萧墨迟捏着绢帕的一角高高地竖在空中。
禾之晗见这是个好时机,便驱动内力,运掌成风,吹着那丝绢帕往南方飘动着。
萧墨迟兴冲冲地收回了绢帕,也不再多思量,便拔脚朝着南方而去。
萧墨迟也不知自己走了多少里路,只觉得双腿已经酸痛无比,脚底板更是火辣辣地疼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并不停下。秋明山上的人可都还指着他呢,他怎能在此刻停下?
而就在此时,萧墨迟隐隐约约地瞧见了庆军的大旗。他兴奋异常,直愣愣地便朝着大军冲了过去。
这一队庆军正是季年若所率领的援军。庆军马不停蹄地赶往尧曲城,此刻已是人疲马惫,于是季年若命令大军在原地休息,而巡视的士兵一见有人行迹诡异地靠近了大军,忙把他绑了个结结实实,送去了季年若的跟前。
季年若见这人虽是一身庆人的打扮,但并未松懈警惕,盘问道,“你是谁?接近我庆军有何目的?”
萧墨迟高声疾呼道,“我是兵部主事萧墨迟,特来寻找援军。”
季年若自然不肯听信他的这番话,“尧曲城外全是月氏士兵重兵把守,你怎么出得城来?”
萧墨迟回道,“我翻山下来的。尧曲城现在已经被月氏人占领了。”
季年若半信半疑地看着萧墨迟。他担任川陕总督已有多年,对边关这一带的地形并非完全不熟悉。他知道尧曲城东便是秋明山,可这人看着却总觉得并不靠谱。更何况,这人直到现在也拿不出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来,这让他如何能轻信他的一面之词呢?
他正欲再好好盘问一番时,端木恩走了过来,惊呼道,“萧主事?怎么会是你?”
季年若大吃一惊,“你认识这人?”
端木恩点点头,“他是兵部主事萧墨迟,前阵子来边关办事,却被沙盗掳去了,听闻也是才救出来不久,却不料又遇到了月氏大举进攻尧曲城。”
萧墨迟此时见到熟脸,忙哭天抢地地喊道,“端木侍郎,快给我松松绑吧。我这一身的骨头都快移位了。”
端木恩朝着季年若点点头,示意此人可信。季年若这才命人给萧墨迟松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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