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儿狗却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劝姐姐不要白费心思了,这些人都是我父亲帐下最精锐的将士,你便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从他们手中逃出去的。”
“韩将军帐下的将士,难道不是我大梁子民?难道不需要效忠大梁皇帝?韩将军私自调动皇上的将士来做不法之事,真当大梁的军队是他自己的了不成?”谢青瑶深吸一口气,正色斥道。
她这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气势凛然。有几人被她气势所摄,露出了犹疑的神色。叭儿狗见状愈加恼怒,厉声道:“效忠于大梁又如何?我父亲一生都在为大梁征战。到如今四海安宁,用不着我父亲上战场了,皇上就想着收回兵权,还以为我父亲不知道呢!那样忘恩负义的昏君,不效忠也罢了!”
谢青瑶万没料到她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一时不禁怔住了。
这些士兵似乎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话,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有几人的目光却已经开始躲闪起来。
谢青瑶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昂然站着,冷笑道:“为人臣者。一身一命俱属圣上所有,君令臣死,臣尚且不得不死,圣上只是想收回区区兵权?韩将军有不臣之心,莫非便不怕灭门之祸么?”
叭儿狗皱了皱眉头。忽然醒悟,脸色渐渐又放松下来:“姐姐东拉西扯的功夫果然深湛!我只是想请姐姐留下陪我聊聊天,怎么扯到我父亲和皇上那儿去了呢?”
谢青瑶摊开手,无辜地道:“你我姐妹说话,自然扯不到旁人身上去,只是事情关系到圣上的将士,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将士们有家有口的,未必人人愿意陪着你们父女造反吧?我大梁的好男儿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可不是用来满足你父女野心的!”
叭儿狗这次没有再上当。她冷笑了一声,扬声道:“将士们自然是要保家卫国的。我父亲也并无反意,你可不要信口雌黄!我姐姐本是圣上宠妃,只因你在家宴之上说了几句混话,便被圣上打入冷宫,可见你是个狐媚惑主的妖物!我父亲要带你到皇上和太后面前说理去,你敢不敢?”
到皇帝面前说理去?信她才见鬼!
谢青瑶在心里暗暗咒骂,面上却展颜笑了起来:“韩贵妃的事,我也深感抱歉,你若有办法让她复宠,自然是皆大欢喜。你若早说是为这个。我何必跑得这一身泥?”
叭儿狗松了一口气,向众士兵打了个眼色,微笑道:“你肯帮我姐姐,那自然是好,我只怕你推脱不肯,所以才出此下策,姐姐不要见怪才是。”
谢青瑶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向她走了过去。
站在叭儿狗身旁的几个士兵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状似恭敬,脊背却绷得挺直,显是蓄势待发。
叭儿狗正笑得得意,谢青瑶却忽然转了个身,用力往最近的一个士兵肩上撞去。
那士兵本能地一躲,谢青瑶已经冲出了圈子,但其余的士兵瞬间已追了过来。
眼看一人的手便要抓到肩上,谢青瑶身子一矮,就势滚倒在地,沿着陡峭的山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叭儿狗气急败坏地大叫大嚷,士兵们不敢怠慢,忙在后面急追。
但山坡陡峭,本来已经不便奔跑,何况多数士兵心中已经对韩将军起了疑,又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刁蛮任性的二小姐,所以虽然有三十多人在后面追,依旧只能看着一袭月白色锦衣的谢青瑶,顺着山坡越来越快地滚了下去。
一众士兵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向叭儿狗躬身,表示无能为力。
叭儿狗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若是在将军府里,她多半要抽出鞭子在最近的几人身上乱打一番来出气的,可偏偏出门在外的时候,她是不会带鞭子的。
随手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脸上抽了两巴掌之后,叭儿狗便不得不因为手痛而放弃了。
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不是不清楚,计划本来是完美的,若非她在井栏边临时起意,异想天开地打算把谢青瑶推进井里去,也不至于引起谢青瑶的警惕而使得计划告吹。
只是她的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过,计划虽然出了差错,但效果似乎也没有很差。
从这个地方滚下去。不死也得摔成个傻子,何况山里还有饿着没地方觅食的野狼。
叭儿狗有信心,让谢青瑶这一次有来无回。
吩咐士兵沿着山坡下去寻找之后,叭儿狗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畅意的笑容。
确实如叭儿狗所想,此时的谢青瑶,处境并没有比刚才改善多少。
沿着山坡滚下去的时候,是必然会越滚越快的,开始的时候还好,到了后来,她的整个世界中,已经只剩下了“天旋地转”四个字。
不对,还有一个字:“疼”。
她滚下来的地方,是一处背阴的斜坡,土里的冰并没有融化,所以避免了滚成个泥球的结局。
同时也正是因为土里面的水分都结着冰的缘故,这里的土简直比石头还要坚硬。一路颠簸着滚下来,谢青瑶的骨头早已经颠得散了架。
最惨的是,越往下速度越快,同时越往下石头和杂草灌木越多。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谢青瑶已经不知道了。
只记得自己无数次被颠得像只鞠球一样弹起来,再重重地跌下去继续滚;无数次被灌木和杂草挂住,又在她抓住什么东西之前继续歪歪斜斜地滚下去……
这样的“旅程”,似乎永无尽头。
最好山坡下面是一处断崖,直接跌下去粉身碎骨,免得受这样零碎的折磨。
谢青瑶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便在一阵眩晕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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