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遥光一把打开母亲的手,道:“不,一个母亲不会对自己的亲儿子隐瞒自己的身份。”
齐母眼中闪起了泪光,道:“阿光,母亲不是隐瞒,只不过陈年旧事,知之无益,反而徒增烦恼。”
齐遥光不想再听,转身跑了出去,殷梨忙抓住齐母的手,替她擦了擦滑过脸颊的泪水,道:“齐婶婶,您别生气,阿光是个孝顺孩子,他肯定不会不认您的。”殷梨不懂齐母的心思,还以为是齐遥光的话惹齐母伤了心。
齐母笑了笑,道:“我自然知道。小梨,你去看看阿光吧,这孩子性子耿直,我怕他一时想不明白,做出什么傻事来。”
殷梨点了点头,又安慰了齐母几句,转身追了出去。
齐遥光心情烦闷,胸前隐隐作痛。二十年来母亲一直教导他为人要赤诚坦荡,黑白分明,可没想到母亲自己竟有许多秘密,隐瞒了他二十年,让他心中的信念几乎毁于一旦。
殷梨从后面追上齐遥光,见齐遥光面色郁郁,便不说话,陪着他信步而行,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殷梨家后面的一个小土坡。
这个土坡是儿时三个好友常常玩耍的地方,如今时光飞逝,景物依旧,三个小孩儿已经变成了青年,一个远走他乡,另外两个满腹心思,再也不复当年的纯真。
“小梨,你认识我的母亲吗?”齐遥光终于打破了沉默。
殷梨点了点头,道:“我当然认识。”
齐遥光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这样的认识……我是说,你了解我母亲吗?你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殷梨侧着脑袋想了想,道:“我知道,殷婶婶待人和善,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
齐遥光,道:“是么……可我觉得,我好像从没认识过我母亲。”
殷梨道:“阿光……”
齐遥光从怀中摸出小时候母亲送给他的玉坠反复摩挲着,喃喃道:“她养育了我二十年,我却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她教导我为人坦荡,却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她告诉我武功是杀人凶器,自己却有一身高明的功夫。这些事加在一起,我真的觉得好像根本不认识她。”
殷梨握住齐遥光的手,道:“阿光,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齐遥光愣了一下,道:“我想多了?”
殷梨点了点头,道:“殷婶婶为人如何?”
齐遥光道:“我母亲的性情和顺,又热心肠,为人自然是好的。”
“那齐婶婶待你如何?”
“母亲生我养我,恩重如山。”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纠结齐婶婶的过去?齐婶婶身为人母,有些事情自然有苦衷。我娘性子软弱,受不得打击,她若是坚强些许,我相信她也会向我隐瞒我爹的死讯。”
“齐婶婶既然不告诉你,那一定是因为爱护你,也许真的像她说的那样,过去的事知之无益,徒增烦恼。”殷梨将齐遥光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里,正色道:“无论如何,我相信齐婶婶是真的疼你爱你。”
齐遥光点了点头,回望向殷梨,道:“小梨,你说得对,无论如何,她总是生我养我的母亲。”
殷梨的脸庞映着冬日的暖阳,柔柔地散出一层微光,秀美不可方物,双颊在齐遥光的注视下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晕,映在少年微光闪动的眼里。
少年的心怦然而动,俯身向少女唇上吻去。少女浑身一颤,身体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一下子瘫软在少年怀中,只剩下双手环上了少年的脖子。
天地不再,万物失色,整个世间只剩下了这对相拥的璧人,和彼此温暖的呼吸。
良久,齐遥光才缓缓松开殷梨的唇,殷梨的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把头低低地埋在胸前,不敢抬头看齐遥光一眼。
齐遥光胸前的疼痛渐渐隐去,此刻心中只有爱怜,他将殷梨揽在怀中,道:“小梨,等我去了京城,就把你和我娘,还有你娘一起接过去。”
殷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京城……京城那么远,你不能向皇上求求情,就留在杭州做官么?”
齐遥光笑道:“朝廷命官,哪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选官职?皇上……”说到皇上,齐遥光忽然脸色一变,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声道:“糟了糟了!”
殷梨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齐遥光猛地一拍脑袋,道:“刚才那人说皇上召我见驾,我给忘了。”
殷梨道:“皇上召你?那你快去吧,齐婶婶那边我去陪着,你别担心。”
齐遥光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转身飞奔而去,殷梨在后面连声大喊:“阿光,你慢些走。”
齐遥光招了招手,一眨眼已经跑远了。
行宫里的杨广面色不善,瞧着跪在堂下的齐遥光,问道:“齐遥光,朕召你进宫,怎么这么久才来?”
齐遥光因为目睹赋税苛重,本有一大堆话想要向杨广进谏,但此刻刚刚离开殷梨,他心中充满了柔情,顾不得其他,只磕了个头,谢罪道:“臣的家乡在杭州,昨日回了一趟家,今日奉诏从郊外赶来,误了时辰,请陛下恕罪。”
萧皇后因为感了风寒,正在卧床休息,杨广身边此时只坐了昭容夫人。昭容夫人对齐遥光颇有好感,道:“陛下,倦鸟思归本是人之常情,到了故土哪有不回家看看的?您也不必苛责齐卿家。”
杨广拍了拍昭容夫人的手,面色稍霁,道:“齐遥光,朕已令谢映登带路,右武侯府兵发卧牛山剿灭青竹帮余孽。你这回在济阴查案有功,朕封你为从五品刑部侍郎,即刻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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