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客怒极反笑,大声道:“有趣有趣,你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抓着齐遥光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由上到下细细打量。
齐遥光受了黑袍客一掌,掌力虽被绿竹棒化去大半,但他不懂武功,没有内功护体,这一下终究还是受了内伤,伤势颇为严重。这时齐遥光被黑袍客拎起,胸中气血翻腾,咬着牙伸手便掐黑袍客的脖子。
黑袍客见齐遥光这招仍然是自己刚才所用的擒拿手法,心中忽然明白了过来,挥手隔开齐遥光的手掌,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惊奇。
“你竟是现学我的招数?”
习武之人遇到资质上佳者,就如工匠遇到璞玉,不免怜才之心大起,若不将之雕刻成一块美玉,总是心痒难骚,武功越高越是如此。这黑袍客和许长栋一样是个武痴,年轻时就是为了偷学别派绝学才被逐出师门,流落江湖。如今邱明武艺已有大成,见到齐遥光这般资质更是心思大动,想要瞧瞧他能把自己的武功练成什么样。
黑袍客将齐遥光放下,眉飞色舞地道:“我不杀你,也不杀你的朋友,反而要教你武功。我一辈子没收过徒弟,遇着你可算是你的福气。”
齐遥光胸口疼痛不已,仍是咬牙坚持,又将一口浓痰和着血水吐向黑袍客:“我……我才不跟你这种人学武。”
黑袍客毫不在意,侧身让过血痰,笑道:“我要教你武功,可由不得你学不学。”
齐遥光心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练,难道你还能替我学不成?”黑袍客忽然脸色一沉,向相和道:“今日一时兴起饶你们性命,九爷可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好兴致,还不快滚?”
相和摇头道:“大人,下官的朋友还在您手上……”
黑袍客九爷道:“这小子要跟我学武,你自己滚吧。”
齐遥光见这九爷居然大发善心,连忙道:“相兄,快带小栋走,他的伤拖不得,这狗贼要教我武功,一时半刻不会要我性命。”
九爷反手一个耳光扇在齐遥光脸上,骂道:“小畜生,九爷虽然不舍得杀你,但你嘴里要是再不干不净,皮肉苦头少不了你的。”说着将齐遥光架起,顺手抓过绿竹棒,飞身跃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暮色中。
相和大惊,一个骨碌站起身来想要追赶,但暮色茫茫,哪里还能再看得到那九爷的影子?无奈之下相和只好吃力地背起地上的许长栋,往前方的村落赶去。
且说九爷携着齐遥光纵跃如飞,越过相和投宿的村庄,过不多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上中天,四周一片荒凉。
九爷落下地来,齐遥光内伤被牵动,又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九爷看了齐遥光一眼,伸指在他背上点了两下,齐遥光胸中烦闷疼痛之感稍平,脸色也微微好转。
“等你学会了九爷的功夫,这点内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九爷的神情颇为自傲,齐遥光不愿理他,自己在一处大树脚下坐了下来,闭目休息。
九爷道:“臭小子,你可别指望能逃出九爷的掌心。”
齐遥光闭目不答,其实现在就算这九爷不在他也跑不了多远,他内伤严重,又被九爷架着奔波许久,此刻胸中气弱,浑身疼痛,连一步也走不动,更别说拔腿逃跑。
九爷见齐遥光不理他,也觉得有些无趣,支起耳朵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几个起落跃了出去,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提了一只野兔。
九爷将野兔洗剥干净,生火烤了起来。初秋的鲁地夜凉如水,齐遥光衣着单薄,闭目坐了一会儿只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凉得如同冰块,只好向火堆旁挪了挪,但寒意仍未减轻。
不多时,烤野兔的香气传来,齐遥光睁开眼睛,见九爷拿枯枝架着野兔翻烤,兔肉在火焰上泛出金黄的色泽,才想起自己从桂云庄出来已经半日没有进食,肚子里禁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九爷轻笑一声,撕下一只兔腿递给齐遥光,道:“吃吧。”齐遥光哼了一声,把头别向一边,不理九爷。
九爷骂道:“小兔崽子,不识好歹。”挥手将兔腿远远扔了出去,自己将剩下的兔子风卷残云般啃了个干净。
齐遥光忍着胸口的内伤和衣躺倒,只觉得饥寒交迫,瑟瑟发抖,忍不住掖紧了衣服。
九爷骂道:“你倒是逍遥,还不快起来跟九爷学功夫?”
齐遥光道:“我偏不学,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九爷道:“九爷让你学,你还能不学?”伸手抽出绿竹棒将齐遥光从地上挑起来,另一只手拉住齐遥光双腿,按着他盘膝坐在地上。
齐遥光心中有气,用力挣脱,不料牵动胸前伤势,一阵剧痛袭来,险些晕了过去。
九爷冷笑道:“再乱动当心小命不保。”
齐遥光道:“落在你手里,我本来就不想要命了。”不过他胸中疼痛,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分毫。
九爷握着绿竹棒,将齐遥光的手按到膝上,道:“咱们先学吐纳,有个口诀,叫做收摄心神,神游方外,忘我忘物,身心自在。”
齐遥光不懂九爷说的是什么,苦于伤势过重,没有力气挪动身体,只好任由九爷按着盘膝坐在地上。他一时担忧许长栋,一时痛恨九爷,一时又要强忍胸前的伤痛,心神劳累,过不多久终于心力交瘁,再也没有力气去想其他事,神思慢慢平稳下来,鼻息凝成了一线。
九爷看着齐遥光,心中暗暗惊讶。修习内功最重要的便是心静,越是绝顶聪明之人心中所想越多,最难摒弃杂念凝神入定,没想到齐遥光在片刻间就静下心神,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殊不知齐遥光虽然聪明,但涉世不深,性格耿直,本来就没什么杂念,这时又受了内伤,加上饥饿劳累,秋寒入骨,更没有力气去想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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