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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你我本无缘

在你根本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地对我开着玩笑,说自己一定要活到我找到你的那一天。看看是怎样一个男人。能让他的小阿黛变成一条有精神病的小鲤鱼。

好不容易把你这个让我心心念念了一千年的男人带到他面前,可还没等从他口中逼出半个祝福,你却要对他拆骨挖筋?

洛西风,你说我有什么错!

闭上眼睛,我迎着他抬到半空中的手掌,视死如归的表情十分决绝。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如往常一样,收起拳头在我的鱼鳃子上狠狠拧一下?还是不轻不重地撩给我一个栗子爆?又或者,干脆狠狠打我一巴掌,大家都出了气。两清最好?

眼泪总是不争气的,我是真委屈,可是看在洛西风的眼里倒好像是小女儿家求饶的小矫情。

最终,他说:“你走吧。”

等待在半空的巴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洛西风背过身去,只丢给我这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我摒了摒喉咙,哽住声音:“那我先回王府了。轩辕野那里有好几个军医官,手里可能也有些名贵的山参灵芝一类,我叫人带过来给唐芷——”

“不用,她有家人照顾。”

“哦,你说过她的父亲也要来临安了……”我点头。

“跟她父亲无关,她的家人是我。”

洛西风始终没有转过来看我,一字字冷冰冰的却能很好地替我降暑消温。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还能教你什么?”男人一声断喝,把我好不容易服软的决心硬生生压在肺腑里:“我收你在门下,也不过是觉得你孤苦无依,我则一时无聊闲做消遣。你是妖,而我是除妖师。就算妖与人可以和平共存,但妖与除妖师。可以共存么?

阿黛,即便当年我娘亲被蛇妖害死,我也从没有将这份仇恨迁怒于任何无辜生灵。但是那些与生俱来的敌对立场,往往是永远也打不破的。

你千年修为,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在很多意外接踵而来,应接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之际。你终究无法真正信任我,依靠我。而我,也是时候该思考——”

“所以你……要我走的意思,是要将我逐出师门?”我抖了抖声音。

“我无门无派。孑然一身。也教不了你任何得以传承的东西。

留你在身边,不过是打着师徒的名义——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这三年多来你与一个没有工钱的丫鬟有什么不同?”

世上最伤不过人言似刀,我跪在原地思索了好长时间才弄明白他这句话说的倒是是什么意思。

“在你眼里,我若不算徒弟,也就只能算个丫鬟?”我单手撑住地,埋下了阿宝偷听的小萝卜秧子。

笑得几乎要弯断腰去了,崩开的伤口如潮水般疼痛侵袭。我说洛西风,我给你一个机会收回刚才的话。

“我不需要你给我机会。”男人硬冷回答:“烧水。洗衣,煮饭,铺纸研磨,你以为你还能是什么?抱歉,我想不出。”

烧水,洗衣,煮饭……

我笑得泪水肆意,却压着不敢发出一个字变调的哭腔音。决绝地咬着唇,直到凶狠肆意的血腥气一点点蔓延开来:“洛西风,你就从来没想过——

煮饭,洗衣,缝补,做这些事的,本该是……妻子么?”

洛西风的脚步似乎有所顿蹰,但终究还是没有为我停留。

里间房门再一次重重关合上,我却再也找不到闯进去的理由。

洛西风,原来你我之间苍白的羁绊真的是毫无缘分的,一切全凭我死撑罢了……

我以为,师父终究是师父,说的话不管有情无情,总归是有道理的。

人与妖之间并非无法和平共存,就像奈何和周文斌,如这世上最平凡普通的一对夫妻。有误解有危机,有伤害有原谅。

但是妖与除妖师之间呢?我们连往一个方向走的理由都没有,又谈何在这个方向里要为彼此牺牲的东西有多少呢?

烈日越来越炎,我的意识渐渐浅淡。阿宝从晒得快要龟裂的地里钻出来,一把抱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阿黛……你……”

萝卜最贴心了,他一定是想告诉我说他都听见了。只是不想惹我伤心才收起没大脑的囫囵神经,不肯乱说话罢了。

可是此情此景下,我们又应该转个什么样的话题才不会显得气氛特别唐突呢?

我是不是可以问他,饿么,累么,要去镇上都酒楼吃大餐么?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随性随心天大地大,再也不要受委屈?

我按住萝卜的小手,强撑着笑容:“阿宝,我没事的。本来就是我们两个要去闯荡江湖嘛,只不过这次碰巧,跟那死皮赖脸的洛西风同行了一个月。

现在他不要我了,我还懒得要他呢!”

“阿黛……”萝卜眼睛红了。

我去擦他粉嫩的脸颊“没事的阿宝,我知道洛西风才舍不得真的把我逐出师门呢。唐芷从小娇生惯养,才不会伺候人呢。等过几天,他的衣服没人洗,头发没人梳,饭菜不合口味。毛笔杆子都被老鼠磕了。他就是求也要求我回去的。我——”

眼前蒙尘一黑,身子像是被人懒腰斩断一样疼到窒息。咕咚一声倒下去,我几乎要把小个子萝卜绊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阿黛!”阿宝急哭了:“阿黛你怎么了?!”

我咬着嘴唇说没事,我们走吧。

“走到哪去啊!”萝卜替我哭得嘤嘤嘤:“他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你又何苦这么折磨你自己!”

“阿宝……”我晒到疲敝的双眼几乎流不出一滴多余的泪:“洛西风,他说我是丫鬟……从始至终,就只是个习惯了照顾他起居琐碎的丫鬟而已。”

“阿黛!你别信他的,他这个人嘴贱心软最没是非。不是这样的,他其实是很疼爱你的——”阿宝手忙脚乱地抱住我的身子,而我渐渐麻木虚脱的四肢下,压着的土地已经被血浸得又温又暖。

阿宝晃着满是鲜红邪恶小爪子,一边摇我一边嚎叫:“阿黛!阿黛你醒醒啊!有没有人啊!快来帮帮忙!”

这里是医馆的后院,怎么会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救我,该怎么帮我?

可是迷迷糊糊中,缩影来来往往。人们停步,驻足,却用不痛不痒的语言代替向我伸出的援手。

“哎呀,那姑娘要不要紧啊。上去看看吧。”

“管她做什么,听说就是她害了我们唐姑娘受伤,她师父罚她呢。”

“可是流这么多血不会出人命吧?”

“哈,是人才会出人命,听说她是个妖怪呢,跟之前捉到的那个为祸城乡的白鱼是一家的。”

“呀,看不出来呢。啧啧,挺好一姑娘。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些质难的呼声了?突然想起上一世的刑典之上,人们也是这样指着苏砚,说那些不用负责却好像不说就会憋死的话!

“阿宝,”我撑了撑手臂,试图挣扎起来:“我没事,死不掉。”

搂住萝卜的肩膀,我说你扶我一下,我们去找奈何吧。

“好,你忍一下,我——”萝卜刺啦一声撕下一块干净的里衣襟:“我给你裹一下伤!”

萝卜笨手笨脚,刚刚取出金疮药瓶就被他一个大力给捏碎碎了。

我眯着眼。见他不可置信地翻转着双手:“阿宝,你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总觉得力气有点不受控,好像修为突然之间增进不少。”

他慌乱捡起疮药,用布条绑住我的腰肋。只用力一瞬,我痛得惊叫出声!

一时间,汹涌的鲜血决堤般越淌越厉害,阿宝当时就吓哭了:“阿黛!对不起对不起!我轻一点——”

“我来吧。”一片影子挡住曝晒的阳光,让我已经快要抽离的意识仿佛甘露临降般恢复了一点点生机。

“王爷……”我真的很不愿意把自己这番狼狈的样子展露在他面前,说不清这份自尊是从哪里挤出来的。所以饶是我此刻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却还是想要自己坚持撑起来。

“别动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

他的动作很坚决,却温柔地像兔子。粗壮的手臂盘在我肩背上,小心翼翼避开伤口。我闭上眼,鼻腔泛滥酸楚。

“靠着睡一会儿,不许哭。”

我咬着嘴唇,一下子就把声音哽住了。

“我不允许心爱的女人……在我怀里为别的男人哭。”

踏步闯出医馆后院,两侧看热闹的人知趣地往旁边让。

“都看什么!医人先医德,放着重伤的女子倒地而无人救助。你们有何颜面自成医者?

即日起,此处征地闭馆,都滚回家种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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