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沾满了蜘蛛网和灰尘,投下的白光很黯淡,像层薄雾弥漫在房间内。
靠近过道的换气扇缓慢转动着,一道不受扇叶不停遮挡,忽明忽暗的光柱从中射进,照在死螺身上,将它那副临死前苦苦挣扎的狰狞面容映衬得更加可怖。
罗主任推来一辆小车,盘子里盛放着一些纱布、棉球、刀剪和其它医疗用具,底部放着一个铁桶,里面盛有石灰和粗盐。
我戴上手套和口罩,粗略检查了一下这只死螺,又贴近感受了几秒钟的死气,然后对罗主任点了点头,拿起棉球,开始一点点擦拭它嘴角,眼角还有耳边的流出的黑紫色螺液。
罗主任说这只死螺成螺前是一位因车祸而死的秃顶中年男子,成螺有两三天了,早就联系过汉中的导魂师,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都没来,今天刚好逮着我了。
他说的这些话都无关紧要,一只死螺嘛,根本不用了解这么多,况且此刻我也要专心处理这只死螺,由于它的嘴角被玻璃划出一条直到耳下的大口子,擦拭时一不留神就会翻起附近重获“弹性”的面部脸皮,暴露出沁着螺液的牙龈和软化的牙齿,很是不“美观”,因此我必须一只手压着伤口,另一只轻轻的擦拭着不断外溢的螺液。
这只死螺不断外溢螺液,说明死魂即将完全腐蚀尸体,将其变为螺体,再一次“活”过来。
罗主任见我很是专心,便默默走开了。我从混有石灰和粗盐的铁桶里拿出亡者在车祸中断失的左手。
断手的皮肉又白又皱,像一团揉过的卫生纸,我用力捏了一下,确定里面已无鲜血后才将它接在死螺的左腕上,眨眼间的功夫,螺液就侵入了断失的左手,重获全尸。
无论是死人还是螺,能给一个全尸就尽量给,一则是道义问题,二则给螺全尸,导魂也容易些,免得一些螺执着于自己死后无全尸,而一直不肯接受劝导,自行湮灭。
我将右手放在左手上,按着死螺的胸口,玉石蒜已碎,眼下我也没带其它的导魂器具,假如这只死魂不听劝导,我只能触魂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尽可能进行劝导:“世事祸福,福至,祸随……福祸乃同体,福而无祸,平衡破……福生,祸死,乃天法之道,从不闻祸而活者……”
导魂语念完,没有玉石蒜作参考,它又不说魂语,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是接受劝导自行湮灭呢,还是负隅顽抗,不知悔改?
“全尸可给你了,你因车祸而死,是人祸,也是天灾,人祸可躲,天意不可违,想开点,不要有执怨。”我一面张开口说着魂语,一面提了提手上的橡皮手套,活动了一下手指,接着对死螺微鞠一躬,然后伸手盖住了它的双眼。
“无德无功,无怨无仇,无爱无恨,无牵无挂……门已开,轮回不止……”我又耐着性子念了一段导魂语,但不走运的是,我接连瞑了两次目,都没能把死螺的眼睛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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