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条靠在椅背上,微微的掀开挡住车窗的帘布,马车驶向城东,正经过横架在京晋运河上的百夫桥,据说是运河修到这里时恰逢冬至,天寒地冻,但工期不得延误,于是短短一段便死了近百个工人,大都是冻死。事伤天和,城主请了高人来看,随后便修了这座百夫桥,既是告慰,也是镇压。此时有巨大的画舫从桥下穿过,浮光掠影里,水中映出的金碧辉煌显得有些扭曲,船中传出人声、笑声、筝声、歌声、乐声,浑浑噩噩的揉在一起,却再也听不出半分悦耳来,南条放下帘子,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河畔有烟接二连三的升空又炸开,绿绿的颜色便投在帘布上,和着车外嘈杂的声响,如此这般喧闹浮华的尘世,总让人昏昏欲睡。
南条睡不着。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却不断的推演着那些可能发生的情景和最有效的应对,包括如果苏浩峰其实并未离开,包括不小心惊动了苏府上下的人,包括苏林可能并不在屋内,甚至如果,恒城的苏府只是个幌子。
他叹了口气。
世事纷繁,总有算不到的可能;人力时穷,总有做不到的事情。但……总有必须要做的事,必须尝试去做的事,必须冒险去做的事。
比如活着。
推演的有些倦了,体内便也如常传来疼痛,万蚁噬骨般的,百川入海般的,纵使早已习惯,但痛也依然是痛,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掏出一颗药丸服下去。马车外光影叠重,连声浪也都带着烟火味儿,像是把人世间的热枕与欢笑悉数摆到眼前,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笑,暂时的感到了些许难得的温暖和慰藉。
.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