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就有你春老哥的。”
“我?”
“说是‘前两年从天山下来了个白胡子老汉,嘴巴一张,口吐剑光!’。嘿嘿!你说了得了不得?”
钟离春先是一愣,随即瞧了瞧四周,朝归海阳摇头摆手,那两年他为避官府追捕很是过了些不安稳的日子。却又把手朝对方腰间指一指: “你那别在腰间的铁笛铜箫如今依然是一物两用?”
归海阳一怔,不由地摩挲了一下这支家什,道:“已有多年没让它吟唱了。”言毕,神色黯然。
钟离春猛然意识到这一问触及到了对方的隐疼之处,心下埋怨自己一句,忙又朝归海阳问一句:“我还没问你呢,今儿咱老哥俩在这里真是不约而同,你是去何方?”
“你呢?”归海阳也没回话却反问道。
“我先去简阳县寻访一位老邻居老朋友,他迁居过来多年啦。”钟离春道,“原本是打算上打箭炉赶今年八月的赛马会,现听说由于近日的一场雨后,通往藏地运货的茶马驿道多有塌方,赛马会已往后延期了。”
“嘿!咱俩差些儿就一路同行了。”
“你也要去瞧瞧藏地的赛马会?”
“说来又是话长了。”
“你就长话短说嘛!”
归海阳道:“咱有两个徒弟都去了川边打箭炉,小的那个还一路上在打听我这个老头子呢,咱反正也无啥要紧事。”其实他还有件极重的心事未了,离开了彝地后就风闻到了一些儿当年出走的展玉平殷寒松二人的一丝传闻。
只吁出了半口气间,那深埋在心底的不安又被搅了起来,想起了当年的言语‘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斤重’……
他却对钟离春轻描淡写的:“再说咱也还从未到过藏地——啊对了,那个小的徒——”
“乒!”地一声响,一个喝得头重脚轻的汉子跌坐于地,接着又有碗碟下地,桌上的一把酒壶被碰得掉下地来摔成了几半,余酒在楼板上的残碗剩菜汤水间流淌。
两老者眉头轻微一皱,相互看看,说声走,依然是腿脚利索地朝楼下走去。
“两位客官可吃好了么?”柜台前的老板笑问道。
“好,好!”归海阳已抢先摸出银子来,钟离春见状也就不再言语。却听老板笑道:“二老的用度已有人结了。”
“这——”钟离春与归海阳面面相觑,都在寻思,今儿没看见过哪一个熟人或是徒弟呀?
“伙计还帮我灌了一葫芦高粱酒呢?”钟离春问道。
“都付了都付了,足足有余,就连另一桌的两位客官的用度也结付了,他两人定是你们的晚辈亲朋。”老板道,见他二人一副迷惑的神情,便反问道,“他俩像是两父子?”
两人含混地支吾着出了酒楼,老板望着二老的背影摇摇头面露笑意,心下道,大凡这些练过武艺的老者到这年岁了也还是不服老的,是还有些海量,可瞧他俩还不是喝得有些二麻二麻的。
钟离春和归海阳走出十余步远,却听得酒楼内有人嚷嚷:“是哪里来的蟊贼竟敢盗了本少爷的银票?”
“……老板,有人找兑过五十两一张的银票么?”
“没有,今日的客人付账都是现银。”
“……妈的!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钟离春和归海阳两人摇摇头,不快不慢地走到街口处分了手。
两人都各自走得远了,此时的天空已停止了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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