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显是我想错了,这里一点也不像是农场,没有大门,没有斜坡,更没有办公室。但是这是哪呢?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看着生了锈还上了锁的铁门,用手轻轻一拉,“啪”的一声,锁应声而落,砸在地上,门“吱唔”的一声,开了。
踏进院门,里面没有灯,昏暗的很,好在院墙外的路灯还能透过高大的灌木照进来,我看到四周杂草丛生,脚下的枯枝烂叶在我的人字拖的踩踏下,“嘶嘶”作响。时不时有蚊虫叮咬我,痒的我隔一会就得抬腿挠一挠。走到院落中间,看见几棵芭蕉树,歪歪斜斜,中间有一颗长得十分茂盛,把旁边的3株挤压到一边。走到树边,看见地上的印记,原来这里是有一条小路的,我加快脚步沿着路的方向继续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十分熟悉,直到看到另一扇门!我惊讶的发现,这就是农场后院紧挨着仓库的那个封闭的院落!因为透过门,我看见了院子里的高大的芒果树!
我想要大声呼喊,可是我能喊谁呢?Jos?Mus?Blash?还是娇姐?我的脑子迅速的转动起来,娇姐回马拉西亚过新年了,应该在明天上午回来,Mus和Blash在男生宿舍那边,怎么喊都不可能听见。Jos这会应该在屋里看电视,而且应该只有她在屋里。难道我要喊她吗?我暗自摇了摇头,而且,就算她听见了,她若知道是我,会来救我吗?
我用力的用手拉住门架,想把这边这把锁也摇掉,可是无论怎么摇,那铜锁都岿然不动,只听到门框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摇了一会,汗水已经顺着我的头发滴下来,我觉得再无希望,背靠着铁门蹲了下来。发现身旁草丛里有一张纸,拿起来一看是张海关单据——这大概就是昨天被风吹进来,我没抓到的那张吧。
借着院外马路上的灯光,我看到上面写着“W-A。Tropical。Fish。PTE”(热带渔业私人公司),时间是1990年,而那时是2007年,相距有17年之久,看来,老板要烧的文件,都不止10年之多。我继续往下看,发现数据越来越离谱,有一条成年大型金龙鱼在1990年居然只卖20多块钱一条,就算是17年前,也不可能和现在差1000倍的价格。上个礼拜有一单金绿色金龙鱼,Kamihata的一个客户出到了13万新元,在成年金龙鱼不断上涨的价格阶段里,一条普通的银龙也最少需要1-2万新元,就算折尾折唇须(金龙鱼之所以名贵是因为它全身的鳞片闪闪发光,通体一色,身形似刀,尤其是尾部和唇须,要微微翘起才好看,而且有斑点或者折损,价值会大大降低。一条好的金龙鱼,唇须如果断掉一半,价格最多还剩1/10)那也是需要上千元的。然后我看了一下其他的鱼也都超便宜。昨天烧这同一手单据的时候,我大概还有印象,和这一张的数据不太一样,具体数额虽不记得,但是我和Nancy都看过,如果相差离谱,肯定会讨论一会,可见这张单据确实是有问题的。一张纸就做完了一份单,我看了总数,300多条鱼,total。Amount上只写着130。59SD(SD只Sigapore。Dollar,新加坡元)。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老板每个礼拜四和东京一家公司合作的单据都会经过很大的修改,真假两份,假的入海关,真的发给客户。每个礼拜五名古屋有一家,礼拜六阿联酋还有一家。我知道这是在逃避关税,可是吃人家的饭,服人家管,天经地义,我又能说什么呢。至于平时偷龙转凤的情况就更多了,在邮件里和对方公司协商好,将某种名贵的鱼的名称改成普通的鱼,这样单据上总价格会下来,再偷偷从其他账目里把差价转过来,Nancy每天帮老板干的就是这样的工作。由于Nancy一开始是以黑工的身份进入公司的,所以相互都有把柄的情况下,老板对她始终非常放心,只是现在Nancy黑转白了,老板还会一直这么放心她吗?
我看着17年前就已经开始逃税的单子,深深觉得这个社会”天下乌鸦一般黑”。再廉政的国家也有蛀虫,再严谨的制度也有漏洞。这样硕大的一个农庄,逃缴了国家多少的税款,又剥削了多少拼命工作的劳力啊!
“你现在知道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一抬头,差点把我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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