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离想向前与他一起祭奠,可他是杀她的凶手,一个凶手又有什么资格去祭奠被他杀死的人呢?
他默不吭声,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真乙站在他前面,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看他,也不知道这六百年他对他的怨恨是否是越来越深了?
见他不走,真乙也不搭理他,自己自言自语假装扶疏就在身边,喝酒吃肉谈天说地。
过了许久,千离已经不声不响站在后边,真乙忍不住讽刺几句:“今天是扶疏的忌日,也是染月的忌日,你不在千离宫好好祭奠你的妻子,跑到这里来干嘛?”
你的妻子,这几个字眼实在是太过刺耳。
千离依旧沉默,真乙继续冷嘲热讽:“听说最近东海三公主去千离宫去得十分殷勤,天君对她也是十分热络,看来天君是准备给你续弦了。也真是难为天君了,若是染月还在,恐怕东海三公主是没有这个机会咯。”
续弦?真乙紧咬着他成婚这件事不放,无疑是在他心口洒洒盐。
“并非如此,是你多想了。当年的事,我的过失我承认,如果我不曾喝下醉离忧也就不会成了……”
以前他不愿解释,只因在他看来,错就是错,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导致错误的借口。可如今,六百年过去了,他却想找个人说说,将心里挤压的一切都吐出来。心事太多,总有一日不承承受,不是将它吐出来,就只能是压垮自己。
真乙听到一个醉离忧,真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半晌才猛然回过头冲到千离面前:“你说什么?醉离忧?你说清楚!”
千离轻叹缓缓打开尘封的记忆,从他从龙蛟宫回到千离宫说起。那期间染月给他喝了一杯醉离忧,从那以后他忘记了很多事,而唯一可能让他记起那些事的真乙,却开始被放逐。直到千离亲手将扶疏打下封幽,直到阴九渊大声喊出扶疏二字,他终于想起了所有事情。
造化弄人,他醒得太晚了。
听完千离说的一切,真乙沉默良久。没想到那些年里,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也许扶疏也不知道吧!如果扶疏知道,心里也许会好受很多吧!这可真是造化弄人,身不由己。
他虽然唏嘘,却依旧理智。虽然说因为醉离忧的缘故,千离不记得扶疏所以才痛下杀手,可这也不能完全作为推脱他责任的理由。也许也正是如此,六百年他闯地府对他对峙,他闭口不谈,向来也是这个缘故。这六百年对他来说,必定不好受。
山风吹熄了一对祭烛火,两人相对沉默,似乎过了很久真乙开口问到:“你今日回仙界,总该不会是来祭奠的吧?”
真乙语气缓和了许多,千离点点头:“前日天地一阵晃动,竟不知是何缘故。师兄派人去查,却没有结果,他放心不下所以他派我来看看。”
真乙心中一阵腹诽,这仙界风吹草动,有哪一样天君是能放心的?
“那你可查出什么了?”
“我还未查,只是六百年没出冥界了,所以先走走看看这些老地方。”
真乙暗暗叹息,也不知道是该说他是太无情,还是太多情了。
“如今时过境迁,当年的真相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消失,成为永远的迷。但无论如何,我始终相信扶疏是无辜的。即使她没了心,却依旧初心不改。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有任务在身别耽搁了。”
千离望向真乙,眼里有些东西在闪光,他能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千离心中难免有些悸动。六百年的反目,终于又可以坐在一起说说话,不用再每句话都夹枪带棒。
千离犹豫许久,却有些害怕,害怕刚刚缓和的感情又起波澜。低头沉思许久,轻叹一声道了一声别。
他的动作都看着真乙眼里,他知道他的顾虑,便替他开了口:“既然来了,就给扶疏敬个酒吧!即使是罪人,也有忏悔的权利。”
千离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真乙说不出的感激。多年兄弟,一个眼
神也明白彼此,真乙没有接过他的话,转身向北留给千离一个空间。他想,六百年迟来的道歉,他应该坦诚一些,至少,对扶疏坦诚。
千离这会双腿却像灌了铅了一般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向封幽口。越是不让自己想的画面,脑子里就越是清晰。两人对峙,他却不认识她,一掌就要落在她面前,他本欲收手,奈何天君推波助澜。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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