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德奎道:“我知道。”顿时,二人都竖耳聆听。张德奎却问:“在你们那儿,房家是否名声很大?”谭龙道:“对呀,不然我问啥?”张德奎道:“那只是个传说。”谭龙气愤跳起来,拿衣服掷给他,骂道:“咋问个话这么难?”王顺也急了,叫道:“别卖关子,弄误会了。”张德奎道:“确实是个传说,但话分两说。论房家生意,有;论房家,还真没有。”谭龙再骂道:“我还用枕头来砸你。”于是张德奎道:“按你说的房家,其实你已经去过了,也见过了。”霎时谭龙很纳闷,急问:“在哪儿,不知道呀?”张德奎道:“就在十字街心,石井台附近头两家,门口各一对石狮子。”谭龙泄气道:“你胡说,那是王会长,另一家也不姓房。”张德奎道:“对呀,那家都是,那家也不是。做生意,都打房家的招牌,却没有一家姓房的。你若不信,可继续打听,打听到了,你打我的嘴。”王顺释然了,可是谭龙很窝火,也感觉窝囊,才干脆不理人。然而王顺也一头雾水,就接着问:“你都是听谁说的,为何要打房家的招牌?”张德奎道:“是我猜的,因为外村人先问我,我就才问本村人,却谁也不知道,我就推测出个大概。”王顺问:“你是咋推测?”张德奎道:“做生意,都有赖于房家马道,齐是沾了它的光,是从唐朝留下来的。当时,我们这里也为房玄龄的封地,可他的后人在房村,因此咋能找到嘛?”他这样讲,谭龙还是不满意,于是睡觉,就都睡了。
第二天,谭龙亲自印证,独自踏进南千户。他已经不怕了,自己已经是公人。可是,他百般打听,依然无果,这不是见鬼?因此,他来到收柴的地方,是在村子的最西头。这里,人很多,场地很大,却还是没有找到。于是,他再又找到王会长,王会长居然骂他:“你有病吧?”他怒了,叫道:“你才有病。”因此奔出护城河,直上房家马道,再一路下去,居然离家近了。于是,他决定,直接回家,竟意外遇到了山娃,就倍感亲切。他急忙问:“山娃哥,去哪儿?”嗯,还叫自己哥?山娃忙回答:“啊,你回来啦,啥都好?”谭龙喜悦道:“好,啥都好。”山娃道:“那就好,咱村子的骄傲,你是出去的第一人。”谭龙道:“我算啥,你干的才是大事,要彪炳千秋呢。”山娃笑道:“啥千秋不千秋,是下苦力,想讨今后的生活。可是你,能彪炳于千秋。”谭龙道:“哥呀,你也会文绉绉的了?”山娃道:“向你学,现学现卖,莫笑话。快回去,估计家人等急了。我工具坏了,才要去找。”因此告辞,都很惬意,居然还是乡亲好。
回到家,见到父亲,谭龙抱怨道:“咋外面是那样?想问个话都难。”父亲急问:“啥话,受委屈了?不着急,慢慢说。”谭龙道:“是想问,房家是谁,我咋找不到他?”父亲就把脸一沉,说道:“原来是为这事?”谭龙道:“我都查了,没有。可是咱跟谁做生意,到底咋回事?”父亲怒道:“叫你去公干,不是打听这种事。还把怒气带回来,给谁看?岂不知,人心叵测,为了啥?”谭龙窝屈道:“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父亲更怒道:“还要咋回答,哪一个村子没有秘密?若让你很容易查出来,几千年的人不都白活?就包括你,我是能说的明白?”是不明白,谭龙怨气了,还无处消,还又要吵架,于是出门去。可是出门了,父亲也还追出来,接着骂他:“把正事放第一,认真做事。”谭龙就怒气地再跑出去,直到听不见了,这时才想:咋回事,父亲咋还生气了呢?他回想着父亲的话语,仔细揣摩,忽然顿悟着明白,这实际是一种保护。是了,他终于明白,真该有秘密,是不能让人说清楚的秘密。因此化解了,他思想开朗,兴致起来,走路也就轻快起来。
往后的日子,三人依旧还转村,一村一村地转,一遍又一遍,这样就半年了。半年之中,整个村子,三人也不知转过了多少遍,就使谭龙烦透了。于是,他终于来找翟乡长,却得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积极去抓贼,保一方平安。他后悔了,很无奈,但也稍稍心安,才接着又转,还日复一日,令他实在受不了。可是一日,有个农民在骂他:“都猪啊,是贼等着让抓他?”对啊,谭龙居然不生气,反以为有理,因此另外打主意。晚上,他找二人做商量,就问:“你们可知当今县长是谁?”二人道:“是你家亲戚,谁不知道。”谭龙道:“知道就好,那我实话说了,我不甘屈居人下,于是要有作为。”二人就问:“你想做啥,咋做?”谭龙道:“当然是抓贼啦,想有大成绩。却是你们引的路,因此忘不了你们。”二人却道:“成绩谁不想?然而脑子笨,才出头也难。至于大成绩,三位前任全栽了,你要想清楚。”谭龙道:“办法我来想,但要你们指路,能知道最要抓谁?”二人道:“愿意听调遣。”谭龙怒了,叫道:“我咋调,往哪儿遣?也不先说说。”张德奎才道:“四千户北千户人最野,却也才几个人,但一条老鼠害一窝汤,实际为两害。”
王顺忙道:“我是北千户人我最清楚,两害为侯文和侯武,实际是两兄弟,都为贼首,手下各一杆蟊贼。之所以难抓,因为二人太聪明,且十分机警,又四通八达通外村,于是总也抓不住。”张德奎道:“的确如此,都已抓多年了,还把办案人拖垮了。因此二贼很嚣张,夸口自比于田魁,可田魁哪是像他呀?把坏事都做绝了。”谭龙顿时兴奋,说道:“我也听说了,双手沾满血债。但是要问,咋就总抓不住?”王顺道:“说了太聪明,都绝了顶了,却将聪明用在了害人上。于是,不管穷人还是富人,有多少人悬梁,跳河,自尽,都罄竹而难书了。”张德奎道:“是啊,都说狡兔有三窟,可他们十窟都不止。”听完以后,谭龙越振奋,但不屑道:“那是还没我,有我,他们的对手到了。必令二贼要知道,天理公道。”然而二人道:“这话大了,你当前任是白吃饭的,却谁对付得了?”谭龙道:“暂时不信没关系,我要的正是大案,小案我还睡不着。”二人就问:“你想咋办?”谭龙道:“先期摸索,盘查,扫清外围,每日里向我汇报,然后才是等机会。”就又成老一套,二人不以为然,可谭龙发誓:“必须还百姓一个公道。”于是谭龙安排,三人分工,挨个排查。接下来还是转村,然而收获少,都快半年了。因此谭龙做总结,只抓到几个蟊贼,还不厉害,才不得不给放了。但是又大案不断,时刻惊现无名尸,既汇报有人跳河,还汇报有人上吊。于是谭龙受批评了,他无限气恼,羞愤于明显的挑衅。
他思索,难道二贼真聪明?不是,也是,是真恶毒。犯案时,轻快又轻巧,不留一丝的蛛丝马迹,却往往整体灭口。因此他再次发誓:不消灭此二贼,都没脸活了。于是加大盘查,昼夜不停,但是发现,二贼总能跑的快。为何总是在自己的前面,难道是身边的人?他疑心就警惕了。因此单独思索,独自判案,可是也线索全断了。而且,他又发现,村民们多不愿意配合,往往形成一致说:我睡觉了,啥也不知道,实际是自保。他还感觉,有人助纣为虐,暗中专门盯着他,图邀功卖好。于是他山穷水尽了,都要查不下去了。但是,他激励自己:越是山穷水暗的时候,越能遇柳暗花明。因此,他斗志更旺,仿佛已见前途都铺满锦绣。这样,他就先警戒自己身边的人,然而防着也又要用着。却又咋防咋利用?于是他故意退缩,假意恼火,再就孤身临险境,暗自盘查,因此深入寇家堡。在四个村中,寇家堡的人最萌,所有房屋都矮小,檐套檐,檐外再套小石墙,设暗机关,除非祸起于萧墙。也果然祸从萧墙里来了,他发现一名诡异的道士,专爱拜访美丽女人的家,最爱是新婚的家庭。于是他独自跟踪,才知晓了:道士就住寇家堡,单人一座小院,每天去化缘。跟踪得久了,他还知道,道士的确是心怀鬼胎,往往成提前打探。因此,谭龙决计要收网,单等着下一个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道士再拜访一户家人,是新婚家庭。于是,等道士走后,谭龙特意约见这家人,果然新娘子很美貌,如花似玉。因此,他交待这家主人,晚上谨慎些,就离开了。回来以后,他对自己的人讲:“晚上都不许出去,有事。”接着就等,直到半夜。半夜时,他把王顺出来,吩咐以后让其先行。后半夜,他才把张德奎叫出去,二人同上寇家堡。到了,他们藏身于矮墙下,只等着猎物现身。近黎明时,猎物出现,飘然而至,于门上灌油。就见门无声地打开,猎物他再进去,于是二人也跟进去,格外地小心。到了内门口,二人张开绳网,单等着猎物再出来。却听见,屋内细细有动静,接着“咣当”一声,又猛然一声大喊,霎时猎物跳出来了,直冲绳网,再撞下去。顿时,二人慌忙急奔,紧抓绳网,再紧张压上去。然而猎物的膂力很大,一身精光,还拼了命了。好在屋内的人及时出来,紧张支援,王顺将钢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吼道:“再动,就真不想活了。”猎物这才乖下来,因此五花大绑。这时候,一家人才认出来这位老道,老人就骂,儿子赶紧打。谭龙道:“要留着,还有用。”于是押回乡公所,再紧急提审。
在屋内,谭龙道:“让把裤衩穿上,多寒碜。”王顺道:“给他穿?差一点踩到我头上,多亏了那一盆水。”张德奎笑道:“你躲在床底下偷听人两口子恩爱,能是啥好滋味?”王顺叫道:“滚滚滚,都冻死了,还有那心思?”说着踹道士一脚,骂道:“害我衣服都湿透了。”这道士居然不屑,眼光贼溜溜地看他,轻蔑道:“算我载了,又奈我何?”张德奎也来踹他一脚,骂道:“不看啥时候了,还敢嚣张?”道士奸笑道:“谁也别笑谁,不都一球子货?”他这话明显是挑衅谭龙,因此再遭二人一通乱打。谭龙却道:“不必,我知道他是啥意思。但我为官,你为贼,是你犯于我的手里。”道士嚣张道:“那怎样,不至于至死吧?”谭龙笑道:“想死?倒是便宜了。别以为没办法,你等着瞧。”接近于冬天,道士冷得直哆嗦,于是三人坐到了炕上。这一刻,双方对峙,一方是狡黠,一方是鄙夷地看着他。许久后,谭龙道:“你以为死不了,我让你比死还难受。你又想死,我还偏不让你死,哪得够啊?”道士不搭理,反而闭上眼。二人才道:“这货咋是滚刀肉,咋办?”
谭龙道:“道士你听着,你不是一个人,二老还健在,家在王村。事实上你还有妻子,育一儿一女,家在韩村,依然靠你养活。你的真名叫刘振义,一个叔叔,两个姑姑,一个姑住孟村,一个姑住终南,你的身份是隶属于楼观台。”谭龙讲完,冷峻地看着他,道士睁开了眼。谭龙接着道:“想一想,这多少人呀,你尽可以想象,我会干什么。你只一人不怕死,也死不了,我还不让你死。但这一群人咋活?恐怕活,都没脸活,也活不好。”道士惊恐地望着他,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死吧。”谭龙冷声道:“那不便宜了?整个千户发生这么多事情,有那么多人冤枉,这仇都咋报呀?你一个人不够,你都死不起了。”道士瘫卧于地上,谭龙再道:“现在,已不是你死不死的问题。想说,恐怕全县要知道,不光是你的亲戚,还包括你家的祖坟。还想说,将事情堆于一起,再编几件故事,这事不难。”道士彻底崩溃了,浑身发抖,才跪地乞饶:“我有罪,我认罪,我不是人。”然而谭龙道:“你该知道,我不要这些。”道士吓得直呼爷爷,连连叩头,满脸是血。因此二人起敬意,说道:“还是你有办法。”但谭龙专门对付老道,就道:“除非你赎罪,还别想蒙我,我还要的是大事,不然免谈。”这时二人就提醒:“先让交代,然后记录画押。”谭龙却道:“这还重要么?道士你说。”
道士呀,只求自保。不,是保亲戚,于是交代,然后画押。可是谭龙继续道:“这只是表罪,不是立功,你知道我不要。”道士就道:“你想知道啥?”谭龙道:“那看你,我只是衡量,看分量够是不够。你当心,我很贪,否则看不上。”于是老道说出一惊天的秘密,讲道:“我知道侯文和侯武的藏身之所,在北千户土地庙神像的大肚子里,你看这够是不够?”谭龙道:“够是够了,只有抓住才算数。”因此押老道下去。三人大为振奋,于是想下一步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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