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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械斗

然而聚一起,心里还是不安宁,对方的人实在太多,几十倍的人。于是,得赶紧议论,找对策,看最好咋办?可是,保长就不来,借口谭家的丧事,因此成空着急了。至傍晚,再来家庭,人越挤越多,却都在谭家门外,万分紧迫。刘老大急叫道:“咋办呀?才剩一天了。”裘魁也急迫道:“咱还不够善良,咱惹了谁,咋就是咱们?”马启明怨道:“富人惹的事,他却能跑,咱往哪儿跑?”刘老大苦叫:“真若打,百十对三千,早踏平了,如踩蚂蚁,尸首都化成土。”傅老大愤怒:“都扯空谈,抓紧想办法?”马启明道:“人少,咋想办法,想了就能打过?”于是无主意,谁也不拿主意,人才越害怕了,就也越着急。暮色降临,顿时起篝火,人围拢上来,谁也不敢坐下,又窜来窜去。这时候,谭德懿从门缝偷看,好不热闹,他暗自高兴。就在数,一堆堆,一伙伙,人不归,可怜姐姐也不闹了,他最喜欢这样的效果。看完后,他独自开怀,满心高兴,这才回家睡觉了,有这么多人替他守灵。但是,家人却不知道,就都成缩头乌龟,深害怕,人影绰绰。人真急了,直喊冤枉,高声叫骂,尤其是年轻人。马犍牛叫道:“齐死吧,一窝一窝地死,都让人给捏死,却是谁给害的?”刘黑狗也骂:“歹毒,不光害了自家人,还一齐害。”谭家人胆战心惊,也只好忍耐着听,谁敢言语?但是,骂归骂,终究无主意,谁也不敢回去,这才惶惶到天亮。天亮了,又才决定:推举代表,组织防范,以求心安。然而,还是得请谭德懿,求他挂帅,他有师爷,不然灾难度不过。这时候,谭德懿才安慰大家:“我也没闲着,都想了一夜,暂时别急。”人都跺脚道:“还不急,就是明天。”可是,谭德懿说,还是没想周全,再要想一想。人都快疯了,却也没办法,只能由他想一想,就再给时间。给他时间,人也再交流,既请主意,也还祈祷。可是,整个上午,再到下午,谭德懿始终不回话,如此就一天完了。因此,人再叫骂,焦躁不安,却还祸不单行,更添恐慌。

至傍晚,有人来报,起瘟疫了,霎时死掉两个人。顿时,人都崩溃了,哭道:“瘟疫要蔓延,也不用打了,整个村子全灭了。”想活咋办?年轻人不顾了,直闯谭家。谭德懿大惊,这一回不堪设想,于是急道:“快速找傅八,请他处理。”因此,马启明紧急找傅八,直奔水磨坊。傅八冷笑道:“他终于该管事了。”马启明道:“两件事,械斗依然无主意,瘟疫咋办?”傅八道:“械斗不用急,有人用计谋。瘟疫用火烧,多备柴火,最后掩埋。”马启明急问:“你是说械斗?”傅八道:“保长明知有师爷,千户保长他不想干了?他要封众人的口。”马启明霎时明白了,才问:“就是说只有一事,光咱的事?”傅八道:“也还看对方的能耐。”马启明道:“知道了,也还是咱的事急,但也来不及了,只有等明天。”傅八道:“却也要提前准备,多找帮手。”于是二人共离开,各自找人。

他们找人,人却惊慌,齐守着谭家,紧急叫保长:“咋办呀,还在等呀?再晚就来不及了。”这时候,谭德懿才道:“高悬灯笼,齐亮火把,一应候命。”管家齐贵忙冲刺,带人挂上红灯笼,又齐亮火把。顿时,门口通明,人群立时围上来,有盼了,有救了。谭德懿终于站门口,他虎视眈眈,然而阴沉不说话。许久,他才哼一声,呼啦啦冲出两队人,各举刀枪,列两厢。人们严阵以待,如临大敌,这气氛,都不寒而栗。人多盼望,保长马上能讲话,可他退下了,盘踞于龙椅。还咋回事?人们不解又着急,却只能等待。才见齐贵走上来,居然成他讲话,他就道:“常言道,好汉打不出村。啥意思呢?就是说再厉害的好汉,别妄想打进他人的村子。为啥呀?天时,地利,人和他都不占么,不占还咋赢?因此说,他敢来,咱也敢打,不就打仗么,谁怕谁?他想靠的是人多,但咱靠的是气势。谁的气势?保长的气势,师爷的气势。只要咱们团结,能统一号令,还敢打敢拼,就一定赢。”人们惊呆了,还真应战呀?才傻愣愣地站着,霎时无精神。然而,保长却没有讲话,还要看保长怎么说?可是,齐贵退下了,保长也不讲话。又是谭彪走上来,他呼叫:“嗯?千户人,蝗虫吃过界了么,居然欺到咱的头上。哪咋办?俗话说,狗能看家,兔能守窝,咱就不如狗和兔?必誓死一战,要有信心,都有没有?”人都气愤,不知天高地厚。又不料,两队人呐喊:“有,有,有。”人才冷笑,你声齐心齐劲就也齐了?却看谭彪,真成了英雄,耀武扬威着下。管家再走上来,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理由人人有,各守各的土,咱就要守咱的土。于是,不管是谁?只要他敢来,想撒野,咱也不是吃素的。”

当真疯了,还要真打呀?害得可是大家。人万分着急,齐担心,可是保长没说话,就只好忍着。怎见谭彪还上来,呼道:“管家说得对呀,人争一口气。莫说力量小,尿的人多,都能和成泥,咱就还不如尿?”去,啥事嘛?人们哭都想笑了。谭彪却真笑了,说道:“对呀,就是想图大家一笑,该轻松轻松,都已憋两天了。但说到底,是个啥呀,不就是一个人多,一个人少,怕命换不过来?那要看咋换,关键是团结,有必死的决心,敢于赢。他们是人多,可人人也是一条命,谁乐意送死?”他的话虽然在理,却人越听越担心,难不成是保长的意思?终于,有人气愤道:“可是你家惹的事,拿他人垫背,凭啥替你家死?”也有人喊:“到底是人少呀,凭啥赢?”眼看顶撞了,谭德懿才竖起来,高叫:“怕个球呀?有我在呢,天塌不下来。实话说了,我就没闲着,师爷已知道了,正派官兵来,已经在路上。”原来如此,人们长出一口气,叫心里的石头落地,顿感一丝清凉。谭德懿不满而怒气道:“我之所以迟讲,就是想看看,咱有没有一种骨气,一种阵势?别忘了,咱也是一个村子,岂能让人看扁了?”他虽然怒气,但话让人提气,顿时给精神。因此,有人憨笑了,说道:“也怪你,大家都急死了。”这笑声,撬动了湖水,霎时泛起一**欢快的涟漪,让人活了。谭德懿就也笑了,越给人以力量。于是有人提建议:“咱也该准备,万一官兵来晚了,兴许还能自保。”谭德懿大笑道:“这话我爱听,振奋,早就计划了。”人再安静,屏住呼吸,等待保长咋安排。却只是,已把源头给忘了,谭家反倒成英雄,必须的英雄。

还真是英雄,谭德懿怒吼:“谭虎谭龙滚出来,不羞于当乌龟,成谁连累的大家?要永生铭记。”话音刚落,他这二人跳出来,成黑色的剑衣,手提大刀,背后一杆猎枪。两队人热情鼓掌,周围人也猛烈鼓掌,谭家人带了头了。谭德懿顿时命令:“谭虎听令。”谭虎叫:“到。”霎时人都肃立,收拢,排整齐。谭德懿道:“命你带人,手持剑戟刀叉,把守东路口,不许放一只苍蝇进来。”谭虎大叫:“得令。”就带左队人马出去。谭德懿接着命令:“谭龙听令,命你带右路人马,把持西路口,不准放一只蚊子进来。”谭龙也大叫:“得令。”就右路人马出去。谭德懿还命令:“谭彪听令,命你再组织人,游动中腰,东西两侧随时接应。”潭彪越大喊:“得令。”但站着不动,还没有人,要组织队伍。谭德懿最后命令:“剩下人等,齐守于谭家院子,与本帅看守本坛。”说完,他先鼓掌,人随后鼓掌。之后,谭彪组织人,才编成三十多人的队伍,齐绕着谭家院子乱转。这时候,人就感觉安心了,于是等天亮。

可是,天还不亮,人都饿了。因此,谭德懿追加命令:“补饭。”霎时间,人都激动,群情振奋了,有人偷笑道:“快两天没吃了。”于是等饭,喜不自禁。饭来了,早就做好,稀汤面加白蒸馍。真好啊,成皆大欢喜。吃饱后,人有精神,情绪也高涨,就义勇添柴,将篝火燃至顶旺,就使黑夜变白昼了。因此再笑了,夸道:“不见得是坏事,开眼界了。”老人也长精神,遇大战在即,于是传经验,才三三两两,都讨论起交战的事情。裘魁道:“仗打起来,按说应有敢死队。”也马上告诉谭彪,因此组成敢死队,一下子五十多人,关键使在刀刃上。再同时,组织联防,重点守卫后方,要保护女人和孩子。剩下就是调度了,看如何防范,如何增援,如何解救?对面是强敌啊,不可大意。天再亮了,不意女人首先哭,怕会伤到自家人,肯定要流血,却肯定不是谭家人。于是母亲哭孩子,妻子哭丈夫,怕成最后一面,因此紧抓住不放手。可天还是亮了,顿时哭声一片,像诀别。也就在这个时候,管家陪同葛先生,身上背褡裢,悄悄各牵一匹马,偷偷出门去了。二人刚走,傅八又来了,与大哥二哥和三哥,以及山娃,齐背着浩巨的柴火,正好路过这里。人就看到了,于是指责:“命好,能去放火,可远离战场。”不意老人迅速骂:“好歹?那才是最危险。”

五人都听见了,也只当听不见,才继续走,又来到马家院子。这里三人在等待,为马启明,马俊仁,马俊堂,但是很拘束。傅八就问:“别的人呢?”三个人羞愧不说话,傅八明白了,却也道:“那咱走。”因此出发,怀抱勇气,义勇赴瘟疫。八人先走神仙路,一直向东,想尽量走,以感受佛的灵光,要获得佛的保佑。神仙路又称佛爷路,是三藏法师西天取经所经过真实的路。八人想走在这里,能感觉安全些,先沐浴佛的光辉。但也不放心,就一路祈祷,哀告佛爷:我们做的是善事,与佛倡导一样。因为知道,的确是瘟疫,就怕扩散再扩大。死者为爷孙女俩,爷爷叫马楸,是马启明的远房叔叔。却本来就凄惨,儿子儿媳是让土匪给害了,老伴才急死了。可怜成爷孙女俩,倒也成牵挂,就艰难度日。孙女长大了,十分可人,多水灵灵的姑娘。可是倔,非招来一位不知底面的女婿,就把怪病带来了。咋病?满身溃脓水,奇臭无比,于是女婿先死了。才怕传染,马启明是甲长,就命二人搬出去,住在深沟一带,还令人警戒。警戒每次都害怕,说道:“惨哪,那哭声如鬼。”还好爷爷心善,甘愿配合,才每天换一次红布出来,表达消息。可是,红布不动了,从傍晚发现。警戒竭力使呐喊,也无消息,这才断定是死了,得马上处理。

八人走过神仙路,但也得下,就上山梁。先上第一架山坡,然后向下,再上第二架山坡,这就到了。眼前是一条巨裂的鸿沟,斜插下去,向内分三层,深洞洞的无底,还仿佛冒黑烟。八人生畏了,于是坐下来,先休息,想考虑周全。马俊堂问:“这么大,咋烧呀?下去都不安全。”傅八道:“那也得下,为活人,家里的人。”马启明也问:“你先说咋烧?”傅八道:“围绕窝棚,满面铺柴火,尽量大,重点烧,后是掩埋。”傅老大道:“那别歇着了,趁早下。”这样八人同时下,就来到第一层,接着第二层,就心悸了。但也鼓足勇气一直下,终见窝棚,还在下面。人都发怵了,马家人先不敢动,傅老大怒道:“谁最先受害,谁的家最近?”三个人这才走,小心到达第三层,但绕下去,又在上面,黑乎乎的真瘆人。顿时,人都发凉,满身冷气,汗毛嗖嗖往上泛。却还须再走,傅八就道:“猛烈冲。”霎时人才猛烈冲,但把山娃拦下了,让保护最后的柴火。

七人冲上来,慌忙乱撒,紧张着急,最后冲窝棚,快速点燃,紧急撤退。顿时浓烟滚滚,烈焰升腾,只瞬间就熊熊了,热浪压过来,八人急趴下。就听见,爆响,呼啸,黑幔笼罩。霎时恶臭飘过来,越让人毛骨悚然,似黑暗扣于心中。急不可耐,盼烈火稍停,大火依旧在蔓延。但也爬起来,掩鼻息口,最后冲锋,马上利用撅头掀,就势挖坡土,飞速掩埋。埋上了,再撒柴草,重新点燃,真正撤退。撤退至有柴的地方,让山娃点火,剧烈烧自己,反复烧,沐浴火焰。也烧完了,才紧急上山,拼命冲于山顶。到山顶,还不放心,又找柴草,接着烧自己,脱光了烧。终于发现,大火漫灌了,烧透了半条沟,烟尘将巨沟都填满。山娃就问:“会不会还烧上来?”八爸道:“不会,再上是山石。”大伯却道:“须以防万一。”就不得不休息,也讨论起马楸的事情,算出最后的道别。马启明自问:“人呢,就这么完了?”马俊仁道:“可惜呀,最可怜是那丫头。”马俊堂道:“却怪谁?不听话,才把祸事引来了。”傅老大道:“人已升天,莫怨了,罪不能及于死者。”马启明再自责:“罪孽呀,可我那是没办法。真若是瘟疫,要咋了?”接着,不说话了,齐哀悼死者,就见大火还蔓延,但慢了。忽然,傅老三道:“尸骨无存,损阴德啊。”猛然,马俊仁问:“我咋听烈火中有人叫,还谁听到?”啊,人猛烈起立,哪还敢坐?顿时生风往回跑,直泻下去。终于再见神仙路,这才敢回头,于是凝望,却啥也没有,就才放心了。

真回去?时间还早,可是身已不吉利,才谭家院也不去了。因此,各人回家,绕开走,都背着人。终于到家了,哪敢进去?就接着继续找柴草,最后烧自己。一直烧过十几遍,才认为放心了,就侥幸着进门。顿感无力气,抓紧睡觉,但是睡不着。既揪心,又愧心,于是穿衣服,衣服竟全散架了。这才只好盼天黑,盼到家人回来。傅八问:“咋样了?”雪鹅道:“人就没来,官兵也没来。”傅八道:“果真用计谋。”可是雪鹅不问他,她累了,他就也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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