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富贵人家的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老爹只娶了一妻一妾,已经是顶顶专情的人了。若是韦氏从前能对我们母女好些,不处处难为我娘,我今日也不会这般冷淡对她。
韦氏知难而退,韶芳自然是与母亲共同进退的,虽有不甘,却也没奈何,只得乖乖地跟着韦氏撤了。
她们一走,松风堂就清净了。
我留在松风堂陪爹娘说了会子话,用了晚膳之后,打算去找韶芳谈谈。
我不喜欢韶芳,但我不能不顾及敬安王府的脸面,更不能不顾及老爹的心情。
这大概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踏足流光阁,流光阁是王府里唯一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或许是幼时她不许我去,长大之后我不想去吧,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将近十五年,我居然从来没有踏进过亲姐姐的院子。
我踏进她的房门时,她正在摔东西,一个青瓷花瓶嗖的一下飞来,正对着我额头的方向,轻寒一抄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随即大袖一挥,哐啷一声,花瓶碎成渣渣了。
我微拧了眉头,嗔怪地瞪轻寒一眼:“很贵的!”
轻寒照旧木着一张脸,不声不响。
对于我的到来,韶芳很惊诧,惊诧过后,是愤怒。
我留意到她做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动作,在花瓶向我的额头砸来的时候,她眼里蓦地涌现出一层震惊与急切,微微张了嘴,像是被吓傻了。
我宁愿相信她眼里的那一抹急切,是怕那一花瓶真砸死了我,不论她是因为担心承担不起后果,还是顾念着一丝淡薄至极的手足之情。
“你来做什么?”韶芳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上来,照旧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鼻尖的茶壶造型。
我微微皱眉,后退半步,淡声道:“来瞧瞧你。”
韶芳柳眉一挑,阴阳怪气地“哟”了一声:“襄王爷贵步临贱地,可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劳动得王爷大驾光临?”
若是在往日,我绝不会安安静静地听她说完这么多冷嘲热讽的话,她刚丢出个不对劲的眼神,我就掉头走了。
但如今不行。
韶芳已经快十六岁了,她是八月初八生,再过两个月,她就十六岁了,正是说亲的好时候,这种事情,要是到了十七岁还没订好人家,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淡淡说道:“我来找你,是有事要与你说。”上向反圾。
韶芳冷笑着微微屈身,阴阳怪气地说道:“但凭王爷吩咐。”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
“太后的千秋节快到了,你好生准备准备,到了那一日,我会带你进宫,能不能讨得太后欢心,就看你的造化了。”
韶芳闻言一怔,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打量我好半天,我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我。
“为什么?”韶芳的语气里充满惊讶,一双不大但还挺水灵的眼睛里写满疑问,“你要带我进宫?还让我讨好太后?”
我点点头,老爹从前给黎铮使了太多绊子,黎铮没把敬安王府连锅端了,已经仁至义尽了,韶芳的事情指望不上黎铮,我只能去求太后。
见我不答,韶芳越发惊疑,眨巴着眼睛又问道:“韶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我分得太后的宠爱?”
我淡淡一笑,平心静气道:“不论你我再如何不睦,说到底,总归同是老爹的骨肉。因为娘的缘故,老爹偏疼我,你心怀怨愤也是人之常情。但我娘受了你娘那么多年欺辱,也是确有其事,这些个恩恩怨怨,纠缠得太深远,早就理不清了。如今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既然有能力,总归是要帮你一把的。”
韶芳歪着脑袋,定定地看着我,仿佛需要认真消化我话里的含义。
我寻了张凳子,自顾自坐了,放眼打量韶芳的屋子。
这屋子里的许多东西都是我的,这些年我身在朝中,收的礼不计其数,许多东西都分给了韶芳和韦氏使用,只是她们未必知晓罢了。
韶芳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不是处处都要看我不如意才好的么?”
我淡然一笑,并不回答。
我不恨韶芳,对于她,我最多也只是生气,看见她就烦,就想气她,就觉得她和她娘让我和我娘受了委屈,如今我既然能气得到她,自然也要她好好不爽一番才称心。
大概我还是很孩子气吧!而她,大约也比我还要孩子气,既任性,又是个火爆脾气,于是我俩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太后喜欢嘴甜机灵的人,你自己好好琢磨吧!”我微微一笑,留下一句话,默默地走出了流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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