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毕的阳志云,又恢复那种老僧入定的样子,说:“你决定保母亲,放弃孩子?那你知不知道,她不仅是双胎妊娠,而且,两个都是男婴。”
“不管男婴女婴,我都决定,先治好小洛,至于孩子,我们来日方长。”颜曦坚定的说。
“那不一定,她是双胎,又是在宫寒之时流产,即便到时身体调理好了,但子宫所受创伤,却是永久性的,所以,今后再孕的希望,十分渺茫。”我不知是不是生出幻觉,竟觉阳志云的眸光,有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他真疯了吗?
为什么此时,他看起来,如此像一个正常人。
颜曦在听到阳志云如此说时,神情一滞,喉结缓缓蠕动一下,艰难的问:“果真如此严重吗?”
“你若不信,尽可找其他人去看。”阳志云重又把目光投到书上,竟是下逐客令的架势了。
“对不起,阳先生,还请您再仔细瞧瞧,对症开个方子。”颜曦道歉。
“你决定了?”阳志云眼睛里有冷凝之色。
“是。”颜曦淡然如水。
“好。”阳志云点头,目光转向我,说,“你且坐到床头,我再好好看看。”
我此时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一般的诊断中不可自拔,一时竟不知道思考,乖乖的坐下,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
阳志云再次把把我的脉,又看了舌苔,闭目沉思很久,终于提笔写下两个方子,递给颜曦,说:“这两个方子,一个是打胎之方,先把孩子流掉,另一个是调理之方,再把身子稍稍养一下,等状态好些,你再过来,我届时给你开治疗之方。”
颜曦微微点头接过,细细看了一遍,慢慢折好,沉沉一声“谢谢”,拉起我的手,就待离开。
我跟着他走到门口,就在要离开那个小屋的瞬间,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挣开颜曦的手,几步走到阳志云面前,几乎是朝他吼道:“你这个狠心的人,你小时害我还不够,你现在还想来害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还要心软?要来看你?我真后悔来看你!”
阳志云恍若没有听到我的话,依旧在那看书。
我简直恨到极点,手一伸,一把抢过他的书,用力朝墙上摔去。
“小洛,别这样。”紧跟上我的颜曦,一把抱住我。
我伏在颜曦怀里,带着哭腔,依旧狠狠的对阳志云说:“我恨你,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我都恨你,恨一辈子。”
阳志云不为所动。
“小洛,我们走。”颜曦拥着我,强迫性的要带我离开。
我不甘心,站在原地,继续抽咽着说:“你以为,我会信你?什么保大人保孩子,就凭你搭一下脉,我就会信你?你大概是知道了我是谁?知道了他是谁,所以故意这样说。你根本就没疯,你不过是顶着中医妙手的光环,想要报复他。可是你错了,我根本就不会信你,不管如何,我都会生下孩子。孩子是颜家的血脉,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我不知是哪句话刺激了阳志云,他缓缓合上书,脸上有嘲弄的神色:“你如此激动,根本就不用我的方子,今晚三四点,当你全身精血由静转动之时,你肚里的孩子,就会性命堪忧。”
“你,你胡说八道。”我气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要用这样的暗示,把我带入那样的境地。我怀孕本就身体不适,你如此说,不过是要加重我的心理负担,从而让我疑神疑鬼,不能坦然面对这些症状。”
阳志云定定看着我,目光竟有几分眷念,良久,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和她很像。”
我瞬间明白他说的她是谁,不管是颜朝,还是颜曦,都告诉过我,我的眼睛,和南宫洛很像。我以前不明白,我和南宫洛并无渊源,何以会有相似的眼睛,这一刻,我忽然就明白了,或许,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他当初就是看上我母亲的那双眼睛,才和她有了我,从而导致我母亲痛不欲生的人生,导致我黑如泼墨的童年。
“你还有脸提她。”我大怒,顺手从书架抽出一本书,朝他掷去。
阳志云并不躲避,书扔到他的左脸上,那本就没愈合的伤痕裂开了,有血,蜿蜒的流了下来。
我惊呆了。
不管他如何害我,也不管我如何恨他,他总归是我的父亲,我这样做,是不是大逆不道?
“够了,小洛。”颜曦心疼不已,出声喝止,“小洛,不要闹了,听话,我们先回去,一切回去再说。”
我呜呜哭着,趴在颜曦肩头,悲伤难过的不能自抑。
颜曦半抱着我,带我离开那个并不明亮的房子,带我离开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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