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最是残忍,它知道怎样会让你更痛。
没有什么,比把你从地狱捧到云端,再狠狠摔下更痛;没有什么,比给绝望的你最好的希望,然后再掐灭这个希望更痛;没有什么,比让你刚知道你拥有,却转眼又知道失去更痛。
我原以为,我一手导演的戏,霍缦殊已经替我扛了所有的痛,可我不知道,还有更大的痛,必须我亲自去承受。
我是始作俑者啊,咎由自取,便是如此。
从来没有一次,我是这样的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去玩那个剥人心的有戏。
有的爱,其实,会在长久的陪伴中,慢慢渗入;有的爱,其实,会在茫茫的岁月里,逐渐消融。
何来摧毁?何来重建?
只是,我明白了这一点,已经太晚。
我不知道,这一回,我离幸福,其实是如此的近,近到,触手可及。
可转头还是一切成空。
霍缦殊怀孕,已经三月有余。是在我们最平静和美的那段时光。如果没有我后来的设计,她不会遭受锥心之痛;如果没有锥心之痛,胎儿就会平安;如果胎儿平安,我们就会共同守护这个新的生命——那是一个家!一个我从来不敢去想的字眼!
可是,没有如果。
那段暗黑时光,我已不愿再去回想。
我只是陪着霍缦殊,即使内心煎熬如在滚烫油锅,表面上,也是一派平和安然。
霍缦殊呢,她也几乎不在我面前提那件事,她安静的呆在家里,呆在我的身边。
我们搬了新家。
是我之前为霍缦殊准备的房子,明媚的色彩,明亮的光线,可我知道,不管外界有怎样的色彩和光线,我和霍缦殊的内心里,有一处浓郁的黑,那是色彩和光线到不了的地方。
然而,这又如何?即便此时的我们,不敢回想过去,也不敢展望未来,可到底,还有彼此的陪伴。
只是,我一直低估了的资凤翔,此时此刻,已经连这样的陪伴,都不肯给我。
那天,是一个不错的暖阳天气,我刚好给病人做了一个非常成功的手术,加上顾氏又和一个久攻不下的客户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所以我心情非常好。无嗔要我去喝几杯,可我想回去陪缦殊,便拒绝了。
无嗔笑我见色忘友,我难得轻松的回他是秀色可餐。
下班的时候,我在路边买了一束香水百合——霍缦殊虽然有着一般女人难以企及的柔韧坚强,但她到底也是个女人,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香水、花朵、脂粉、所有漂亮衣服。
若她的人生,没有经历这么多变故,我想,她肯定是最会享受的公主。她知道我不喜欢她化妆,所以在我面前,大都素着一张脸。然而她偶尔化妆的时候,我必须承认,她会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整个人精致得像画中人。
她是如此美好。
或许,我应该告诉她,其实,我也并不是那么强烈排斥她把自己的脸当作一张画。
那时,之所以不准,是因为连我自己,也是厌弃用那样一种方式与她相识。在淑媛里的她,在淑媛里的我,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其实,是那样不堪。
我把花朵放在副驾驶位上,氤氲的香气充盈在鼻端,让人的心都有种甜蜜的感觉。
在快到家的时候,我的响了,我以为是缦殊,眼睛依旧盯着路面,没看屏幕就直接接通。
却是资凤翔。
“顾先生,我们见个面吧。”资凤翔的语气听起来笃定得很
我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我已有心再不理会他,他为什么还是要再到我面前来。
“抱歉,我没时间。”我并不客气的拒绝。
“可我却觉得,这次见面,非常有必要,所以呢,你最好还是抽点时间。”资凤翔不理会我态度的不善,从容应道。
“哦?”
“我有一个故事,想向你求证一下真伪?”
“什么故事?”我心里已经预感到不妙。
“一个有关等待和寻找的故事。”
“我不感兴趣。”我或许已经猜到了,但是,就像我不愿再去回想和霍缦殊一起度过的那段暗黑时光一样,我也不愿再去回想那一度成为我精神支撑的香雪世界。
“既然如此,那就抱歉得很呢。我想,或许,缦殊会对我的故事感兴趣。”
我觉得心脏一紧,霍缦殊会感兴趣吗?我最怕的,就是她知晓所有。我对她太了解,如果不爱的时候,她可能对什么都不在乎,如果爱上了,她要的又太纯粹。可我给不起她这样的纯粹。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常的音调。
“在哪里?”我淡淡问。
“那个咖啡店,那个盲眼女孩的咖啡店。”资凤翔在电话那头,隐约发出一声轻笑。
他什么都知道了,是吗?
他终于掌握主动权了,是吗?
我心脏又是一紧,紧到痛。
去盲女的咖啡店,和我现在正在走的路,是相反的方向。我在下一个路口调转车头,直奔目的地而去。
刚到了咖啡店,还没下车,霍缦殊又打电话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温柔而甜美,还隐隐带着一丝喜悦。
“倾砚,你今天要加班吗?”
“可能要加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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