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的时候,疯癫了一晚的霍缦殊,终于疲了累了。她趴在地上,头发凌乱的覆住了大半张脸,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让人觉得她大概会在太阳的照耀下就此蒸发。
她会蒸发吗?
我看着她,指尖描过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温热的触感,表明这一切不是一个梦。
其实我很少做梦。
在我心里还存着几分孩童的天真的时候,我是会做梦的。梦见顾老爷子,把我抱在膝上,喂我糖吃;梦见我的母亲,笑容慈爱,替我擦额上的汗;甚至,梦见顾家大哥,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飞快的跑,飞快的跑,好像会飞一样……
那都是我童年里的梦吧。一个早熟的孩子,在四五岁会记事的年龄,去参加他原本应该叫爸爸的那个人的寿宴,却只是被一个佣人照看着,远远的看着别人的热闹。
那些温暖的温情的温软的画面,是别人的幸福,是我梦里的渴望。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做那样的梦。
每次都是在梦中,无声的笑醒。然而醒来之后,却是一团漆黑,诺大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陪伴我的,是我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当然,还有一种绝望的无助和孤独。
我怕那样的无助和孤独。
以至于后来,我都对睡觉有一种恐惧。
渐渐的,我把睡觉的时间,压缩得越来越短,短到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我若还是做梦,几乎是在入梦的那一刹那,我就会条件反射的惊醒。
因为怕。
梦里越幸福,醒来就越悲凉。
一个孩子,他已经知道,哪些是不切实际的奢望,他已经学会控制,他已经不敢再去幻想。
然而,在那一年冬天,在那片梅林里,那个女孩,她好听的歌声,好看的面庞,她的微笑和善意,她的柔情和依恋,又一点一点,打开一个用冷酷武装自己的少年那坚硬的心门,让他再次做起了梦。梦里的花香,梦里的陪伴,梦里的真心,梦里的笑……
如此美好,一个人的心,再冷再硬,他还是会向往美好!
只是这些年来,那梦渐渐淡了,淡得几乎触摸不到痕迹。直到霍缦殊的出现,才重又浓墨重彩起来。
她叫霍缦殊。
而她,其实并不姓霍。
可我却从来没觉得,这里面,会另有乾坤。
我只是以为她不认我。是因为这种被忘却,被背弃的愤怒和恨,压过了我的理智吗?还是,因为我已经害怕了寻找?亦或,其他?
她就是那个让我重新做梦的女孩吧。
很多年后再见,我竟有种心悸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觉,让我笃定了她就是她!
有什么理由会错呢?名字一样,眉眼还留着过去的影子,空灵的声音如出一辙,就连顾盼间的盈盈浅笑,也是我无数次臆想的模样。其他的,即便对不上,又有什么要紧。
我一直以为她有意欺瞒。
开始是因为太自信,不去深究,后来心里疑惑存多了,却又怕了,不敢去深究。
于是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走下来了,走到现在,竟是错了!
是真的错了吗?
我把霍缦殊脸上的发拂到耳后,手指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触了触,她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而是像个孩子一样,苦恼的撅了嘴,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重又睡了。
地板上很凉,她却睡得如此香甜。
会做梦吗?
梦中可会有我?
霍缦殊,你告诉我,你今晚说的,可是真的?
霍缦殊,如果我过往对你的折磨,都是因为另一个人,你可会恨我?
霍缦殊,你和我,我们到底谁在撒谎,是你的口?还是我的心?
我俯**子,脸贴着她的脸,肌肤相触的地方,有软软的凉凉的触感,就像我心里的那丝惊惶。
奇怪,那一刻,我想的最多的,竟不是如果错了,我要去哪里寻那个过去的少女,而是如果错了,我要如何面对现在的这个女人。
涯叔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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