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运的残忍。”我低眉敛目。
“是了,是命运的残忍。”他轻叹一声,“我早该料到,我本是暗黑世界里一缕孤魂,母厌父弃,又怎能奢望,能得一份温暖,一颗真心。”
我默然不语,努力不让自己的心因他这话起任何波澜。
“你走吧。”他见我如此,目光悲凉,回过头去,依旧看向窗外。他的柔软一闪即逝,瘦削的背挺得愈发笔直,摆出一种拒绝的姿态。
他用身体语言告诉我,他强大得很,他才不会软弱。
“好。”我低低应一声,有种想要逃离的急迫。
就这样分开吧。
在更深的伤害还没来临之前,就这样分开吧。虽然前一个轮回已是不堪,但到底是一个交易,而这一次,若继续下去,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只是一个交易。
我深呼吸一下,脚步轻移,走出那个房间。
下电梯,出小区,沿着浓荫遮日的人行道慢慢走,走完这条道,便会转到车水马龙的大路上去,从此,身后的那座房,那个人,是不是真与我再不相干?
让我们放过彼此吧,顾倾砚。
我走到的士停靠站,等车。
身心如此之累,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回酒店,尽管距离并不远。
在我旁边,有个俗艳的中年妇女,亦在等车。她边等边说电话,声音洪亮,表情丰富,不时哈哈大笑,如此恣意,全然不顾忌身边的人。
或许,这样的人生,才是鲜活的人生。不像我,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机;也不像顾倾砚,似一眼漩涡,全是算计。
一辆的士靠过来,我还没反应,中年妇女已经捷足先登。
我继续等。
渐渐觉得不对起来,中年妇女说电话的场景迟缓的在脑中重现,我不由低头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呃,包,似乎包留在顾倾砚的住处了。
我看看眼前的车流,不由苦笑。
还是得回去拿。
里面有太多重要的东西,钱、卡、各种证件。
只是,这样回去,看在顾倾砚眼里,只怕更像一出欲走还留的戏。
他大概会笑我演技如此拙劣吧,这样的桥段,实在是无半点可取之处。
我又往回走,从大路到小道,进小区,上电梯,只是,脚步快了很多。
在那扇门前,我犹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去。
门没有锁,无声的开。
顾倾砚依旧站在窗前,依旧是那个姿势。
我没唤他,拿了包,鬼魅一样,悄无声息,想要就此离去。
他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低低的发出风一样的叹息:“缦殊,你赢了。”
我一惊。
这样一句话,似曾相识。
他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我,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亦看着他。
他在我面前站定,双臂一张,把我拥入怀里。
又是一声低叹。
“如你所愿。”他说。
“记得这次,要更狠一点。”他说。
我身子僵硬,靠着他的胸膛,似隐隐有所明白。
这个男人,他如此聪明,难道,又要如此傻吗?
顾倾砚紧紧的拥着我。
“有的事,明知不能做,还偏偏做了;有的情,明知不能有,还偏偏有了;有的人,明知不能记;还偏偏记了。霍缦殊,哪怕我明知你端了一杯鸩酒给我,但我却依旧没有勇气拒绝。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我之间,如果只能以输赢论,我是永远也赢不了的。因为我记得的,你不记得;我在意的,你不在意;我珍惜的,你不珍惜。”
“倾砚……”我抬头看他,正对上他黑黝黝的双眸,里面似盛着琉璃的光。
他微微一笑,再说:“记得这次,一定要更狠一点!”
琉璃的光碎了,一地哀伤。
有一刹那,我恍惚了。
他是怎么了?
敞开心房,任由我伤害?
爱如尘埃,如此卑微?
爱如尘埃,如此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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