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就这样离去。
我们之间,实在没必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牵扯。
然而我心念刚动,门里却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呻吟,我心一紧,尖着耳朵细听,却又什么声息也无。
或许是听岔了。
不,没有听岔。
又一声呻吟传来,压抑的,痛楚的,紧接着,砰的一声,尖利的锐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倾砚。”我已管不了心里的顾虑,咚咚的敲门。
屋里再度沉寂。
“倾砚,开门,我是缦殊。“我喊。
还是沉寂。
我忽然想起我虽然已经没有他公寓的磁卡,但是,在我们试图像正常人一样恋爱时,他的指纹锁是加了我的指纹的,不知我们分开后,他是否已经取消。
我手指按在指纹感应器上,滴的一声,看来依旧有效。
我扭一下门把手,门应声而开。
屋里只开了一盏晕黄的壁灯,顾倾砚正伏在餐桌前,一只手紧紧按着胃部,背微微起伏,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我听到他沉重的呼吸。
“倾砚,你要不要紧?”我急步走过去。
没有回答。
“倾砚。”我俯下身,想要察看他到底怎么了?
“滚。”他低低的出声。
我看到地上桌上有几团用过的纸,纸上有明显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滚!”他音量提高。
“你吐血了?”
“我让你滚。”他猛的抬头,面色苍白,眼睛却是赤红,几乎是暴怒的喊。
我咬着唇,有那么一刹那,我真想掉头而去。我来这里做什么?他醉了也好,他吐血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既然已经不打算和他一起走下去,再多的纠缠,不过是徒增神伤。既然如此,我来这里做什么?
可是,可是,他这虚弱的模样,他这痛苦的模样,他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却让我的脚生了根,无法移动分毫。
“我送你去医院。”我罔顾他的暴怒,手抚上他的背,想要去扶他。
他一把推开了我,恨声道:“霍缦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给我滚,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再也不要见你。”
我凄然一笑:“顾倾砚,你以为我想见你?你以为我想同情你?你看看你自己,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你能不能出息一点?不就是一个女人离开了你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有必要酗酒、吸毒?有必要把自己搞得这么虚弱?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弄不好,你会枉送了性命?”
“我再说一句,你听好了,闭上你的嘴,滚。”他声音寒得像冰。
“你跟我去医院。”
“怎么,又打算做圣母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跟你说了一句爱,你就能成为我的救世主?霍缦殊,别天真了,我顾倾砚是什么人?无心之人,我的世界里没有爱,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我不过说来哄你的,你不上当,我自然更不会上当。”
我心里酸楚得无以复加,可我不能流泪,我的眼泪,看在此时的他眼里,大概也是一种胜利者的嘲弄。
“倾砚,这一回,听我的,跟我去医院,你吐血了,这不是小事,必须找医生看看。”我声音很轻,极尽温柔。
他冷冷的看着我。
“不管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请你把我当作一个朋友,像无嗔一样的朋友,请不要拒绝一个朋友对你的关心。倾砚,你必须去医院看看,看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吐血?”
“你想知道原因?”或许是我的温声软语,他已经冷静下来,不再是暴怒的模样,可是,我却宁愿看他发怒的样子,起码那样的他,是真实的,有温度的,而一旦失去那温度,他就像个空心人。
“嗯,我很担心。”我说。
“那你到这里来看一看。”他指着自己的胸口。
“我……”我呼吸一窒。
“你不愿意,是不是?哪怕我敞开心胸,你也不愿意来看一看,是不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走?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的伤口更深,流更多的血,而这些血,却是你看不到的,永远都看不到的。”
“倾砚,你是何苦?”
“是啊,我是何苦?”顾倾砚嘴角一牵,笑了,笑得空洞而苍凉,“我是何苦,明明不相信爱情,明明没有真心,明明注定孤苦的漫漫人生,却又因为你似是而非的关心,再度生出奢望。让你看笑话了吧,让你看到我因为承受不了在这有你气息的房子里煎熬,靠酒精来麻木自己,靠吗啡给自己止痛,靠幻觉慰藉那绝望与伤心。我让你看笑话了吧,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出息的样子,是这样吧?可是,霍缦殊,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这样,这样冰冷的没有光亮的日子,我一刻也不想过下去。我无数次想要放弃,可是,我要是放弃了,那把我带到这世界上的人,那让我从来就没有感受到爱和温暖的人,他是不是就不会受到惩罚?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活着的使命,便是把我遭受的痛苦,十倍偿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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