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有片刻动不了身,然后苏绿觉得心里似成了一空洞,里面蔓延着无限的哀凉,眼前的世界摇晃着模模糊糊的,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真好!
是贺擎天,她的贺擎天,他回来了!
他还活着,真真切切的活着,真好!
她维持着一个环抱着他腰的动作,一动不动。
好久,她才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仿若这一生,时光都在这一刻停留!
“老婆,是我!我回来了!”
他低头看着她,这才几天,她竟憔悴的这样,眸子里的不确定,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的神情那样惊喜而迷茫,像是生怕自己在做梦一样。
此刻他多么庆幸自己遇到了老同学,庆幸自己一时善念涌起去了西藏,否则他真不知道如果他上了飞机,现在的她和以后的她该怎么过?
苏绿似乎在用比他更大的力气抱着他,她紧紧的勒着他腰,两人默不作声,抱了许久,只闻对方的呼吸声。
良久,良久——
“贺擎天贺擎天”苏绿喊他的名字,一遍一遍。
贺擎天轻吻着她的发顶,低低回她:“我在!我在”
“贺擎天!”
“老婆,我回来了,就在你眼前”他只觉得心疼,无比心疼。
可是,苏绿却还是固执地喊着他的名字:“贺擎天,贺擎天,贺擎天”
这次他没应她,他只低头看她,用深深的眸子看着她,她也抬头看着他——
他满下巴的胡子,一直延伸到耳边,不修边幅,脸色黑了很多,整个人像是逃难回来了似的,狼狈至极,可是在苏绿的眼里,她看不见他的狼狈,她看见的是他,依旧高大挺拔,依旧让人贪恋。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像一场梦一样,这十个日日夜夜,宛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很累很累,好像经历了一场劫难似的,想到同样和自己担忧的那些亲属,苏绿强迫自己平复心绪,“你怎么逃回来的?飞机去了哪里?还有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贺擎天抱住她,摇头,“我没有坐飞机。”
“什么?”
贺擎天把自己在机场遇到同学,又临时改主意去西藏的事说了一通,苏绿听着起了泪花。
原来是这样
虽然她仍为飞机失联感觉到惋惜,但又无比庆幸。
“贺擎天——”她又开始继续喊着他的名字,那样固执,那样执着。
他听出了她呼唤里的那种喜悦和爱意,也听出过去这些天里她有多担心多恐惧。
没听见他的回应,苏绿仰着脸看他,双手还是环着他的腰,目光凝视着他,眼里有一层水光,又叫他一声:“贺擎天。”
“老婆,我真的回来了!”他认真地回道。
她的嘴角隐约浮起一抹笑意,继而是一丝松了口气的喜悦和安心,她的眸子似乎都找到了焦距,她痴痴地望着他,他的脸上还没有完全洗干净,他只是在机场匆匆洗了把脸,他怕她等急了。
他只看着,依然不动,她抬起手,板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向她,他终于克制不住,俯下脸,亲了下去——
苏绿以一种少有的热情回应着他,两人缠绵着吻了许久,所有的担忧和思念,都化在了这个绵长的深吻里
直到两人分开,他手一松,苏绿在他臂弯里似乎摇摇欲坠,他胳膊一收,又把她拢在怀里,这时才感觉她单薄的只有盈盈一握,低头看向她,何止瘦了一点,他心疼地问道:“你吃东西了吗?”
苏绿看着他回答道:“我吃了,你看一桌子饭菜呢!”
他看过去,虽然一桌子饭菜,可像是根本没人动过一样,他知道她所谓的吃饭,更多的是看饭,他叹了口气,“我好饿,赶紧去给我盛饭。”
“呃?”苏绿愣了下,
贺擎天捏了下她的鼻尖,“我说我饿了。”
“我现在就去给你盛饭,”苏绿赶紧跑过去,看着她的欢快的背影,贺擎天眼眶变湿。
他换了鞋向她走去,而她哪里给他盛饭,正端着碗面对灶台默默的掉眼泪,他知道那是她激动欢喜的眼泪,自后环住住他,“傻瓜,你再这样,我要自责死了。”
听到他说死字,她回身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说那个字,我这辈子都不要听到!”
“好!”
他说着牵起她的手拿开烫煲,里面是煮好的鸡汤,热度刚刚好,他嗅了嗅,“真香,老婆我先喝点汤,可以吗?”
她点头,想到他说起的西藏那里的艰苦,她知道这些日子他也受了很多罪,眼圈再一次泛红,心疼赶紧的盛汤,然后端到餐桌前让他坐下来,“你先喝汤,先喝汤!”
可是贺擎天刚端起烫碗来,她却说,“等一下,等一下!”
他不解,而她已经跑去了厨房,一会的功夫就端来一碗绿豆水,“你先喝点绿豆水,你的嘴巴都干裂了!”
贺擎天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熬的?”
“刚才我一直等着你回来!”
其实她每天都会做好多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她知道他一定会回为。
贺擎天心里酸极了,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最爱的女人,低头一口气喝掉冷热刚好的绿豆水,觉得透心凉,整个人舒服了很多。
“吃饭吧!”她平静地说道,也努力让自己平静,她怕自己太喜悦太激动太委屈太害怕失去他而哭出来,她此刻只想他快点吃东西,别饿坏了胃。
“嗯!我真的饿了,没想到回来会有吃的!”他还以为她还会像从前一样将她拒之门外呢。
这些天贺擎天根本不知道自己吃过几口东西,饿极了就啃两口干馒头,渴了就喝凉水,现在吃着这么美味的饭菜,他真是狼吞虎咽,苏绿看着他的吃相,泪再次湿了眼眶。
吃饱了,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有多脏,这十多天,他连件衣服都没有换,更别提洗澡了,他指了指她的洗漱间,“能不能让我洗个澡?我身上很脏”
苏绿没有回答,他知道她不会拒绝,起身往洗漱间走去,眼看着他的背景要消失在洗漱间,她叫了一声,忽然飞扑过去,又投入他了怀里,脸埋在他胸口,她声音都走了调:“我好怕,好怕你回不来。”
贺擎天微微一愣:“要是我真的回不来了呢?”
苏绿身子一僵,也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有点沙哑:“我会每天偷偷流眼泪,让你就算是走了也走的不安心,每天念叨你,每天骂你,让你不管我,然后我改嫁,你的孩子我也不管了,我让你走也走的不安宁。”
贺擎天搂着她,听着她又委屈又似乎是撒娇一般的指控,感觉胸口有一块地方渐渐的在潮湿,他收紧了手臂,抱紧了她,“老婆,让你担心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再也不许离开,不许!”她固执地在他怀里警告。
“好!”他回答地干脆。
“那你去洗澡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了!”她终于收敛了情绪,推他进浴室。
贺擎天胡子拉渣的,应该是这十多天都没刮胡子了,头发也乱了,身上的还有灰尘味道,他深深地看了眼转过头去抹着眼泪的苏绿,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颤抖着朝厨房走去。
到了门口,她背对着他又道:“贺擎天,虽然你让我白白担心了一场,但我为你骄傲。“
他能去帮助那些有困难的人,他没有无动于衷,他是好样的。
贺擎天听着她的话,震惊之余又无比欣慰,他喜欢的女人果然不俗。
贺擎天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打了无数遍肥皂,把身上的灰都洗掉了,又刮胡子,可是等他准备穿衣服时却犯了难,这里根本没有他的衣服。
就在他看着她粉色的浴巾,为难要不要围着这个出去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苏绿的声音响起——
“开门,给你衣服。”
衣服?
贺擎天拉开门,一套他曾经穿过的衣服,她递了过来,之前他们在一起时,她留下的,并洗的干净叠放整齐,嗅着上面干净清香的味道,他抿唇一笑。
从浴室出来的贺擎天清俊了很多,刮完胡子的他,脸上轮廓愈加的分明,更衬得他阳刚味道十足,看着收拾一新的贺擎天,看着他深凹下去的眼窝,看着他眼睛下方明显的乌青,她的心紧紧疼了,真不知道他这十多天是怎么过来的。
贺擎天走到跟前,苏绿忍不住轻声问他:“你都没好好吃饭睡觉吗?一点都没吃吗?”
“没来得及,那个情景让人根本吃不下。”
苏绿看过关于那些留守儿童和老人的报道,不久前还看过一个留守老人带着个两岁的留守儿童,老人突然脑梗去世,结果孩子活活饿死在老人身边的报道。
以前觉得离自己很远,现在想想只剩下心疼
两人都不说话,很沉默,吃过饭,苏绿就催促他去休息,贺擎天是真的困极了,坚持拉着她回卧室,她没有拒绝,也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陪着他。
这一刻,他们需要在一起,一起体味失而复得的感受。
躺在床上,贺擎天拥着苏绿,一动也不动,他低头看她,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眼底是复杂思绪。他的目光一直在变化,幽暗漆黑的眸色由深变浅再由浅入深,那样的深邃。
“怎么了?”她被他看的不安,问他。
贺擎天突然伸出长臂,紧紧地将她抱住,这样突然的动作,不及所料,她的脸撞在他结实的肩,鼻子很疼,她皱一皱眉,没吭出声。
他大力抱她,她被箍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她清楚地感觉到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以及他在她耳边喷出的灼乱的气息,无不在诉说着他此刻内心强烈的隐忍。
“睡吧,我陪着你睡,你的眼里都是血丝,需要好好补眠了!”她担心他的身体。
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来日方长,她是生气,还是愤怒,又或者是失望或者委屈,都不忍心让他在熬夜了。
他的手揉着她背后如锦缎般柔顺的长发,下巴抵在她额角处,蹭了下她光滑细腻的肌肤,“老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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