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修吃了主人家送来的一点东西,虽一万个不放心子西,但他自己浑身酸痛,头重脚轻,实在无法支撑,只好回到另一间厢房沉沉睡去。
子西躺着,盖着厚厚的被子,他开始发烧,脸红得像是一团火,嘴唇上一层黑痂,呼吸粗重而缓慢,像是一头老牛拉着一辆沉重的车在爬陡峭的坡,随时都有牛死车翻的危险。太阳完全落下去了,暮光映射进屋子,墙上一层淡淡的青色,使得床榻上躺着的子西,愈发显得孤零零。
黑暗漫天遍野,裹住整个世界,子西在黑暗里喘得更厉害了,还拉着痰。过了许久,许是喝下的姜汤起了作用,他全身一阵阵冒汗,被褥枕头,层层湿透,随着这一阵汗出来,子西感觉身体也轻快了不少,原本烧得迷迷糊糊,一个人胡言乱语,出汗后,他能勉强睁开眼睛,在如雾一般的黑暗里,看看周遭的情形。这是一个小小的房子,窗户也小小的,不像是大户人家,临窗一个小小的几案,上面堆着一堆东西,像是自己的铠甲,躺着的床榻,也十分简陋,没有过多的装饰。
子西的烧并没有完全褪去,身体还在出汗,他觉得鼻孔里冒出的气都是一股热流,仿佛要淹没了自己,他口渴,想叫人,可嘴刚张开又闭上,这也不知道哪里,能叫谁呢?这时他忽然想起大嫂,想起她给自己递果子时的莞尔一笑,想起她大婚之日的优雅,“哎,要是现在大嫂在身边照顾我,该有多好呢,哪怕有再多的苦难,只要大嫂在身边,我都乐于承受。”这样想着,子西在静悄悄的夜里嘴角勾起笑了,笑容还没完全绽放,他脸上又变忧郁之色,且不说大嫂已经和大哥哥成亲,大哥哥平日里待自己那么好,就算大嫂没有成亲,她会不会喜欢自己呢?这样胡思乱想着,子西越发烦躁难耐,盖着那么厚的被子,他觉得很累也很热,他努力想揭去一层被子,伸手才发觉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身子一动,腰间还剧痛难忍,他这才慢慢回忆起来,自己被石原刀柄划过后就莫名其妙受伤坠马落河了。
“可这是哪里?我又是怎么到这儿的?会不会有危险呢?”子西拼命回忆着,但落马之后他真的一点记忆就没了,对现状与未来未知,对过去无可奈何,忽然的子西愤怒了,他不顾身体虚弱无力,忍受腰间剧痛,双手强撑着坐起来,禁不住“哎呀”几声。
“公子莫要乱动,你腰间有伤啊。”门外跨进一个少年,几步赶到子西床前,双手按住子西双肩,不让他乱动。听声音就是温修的,子西心头一喜,他一把抓住温修的手说:“温修温修,是你就好,是你就好,我们怎么到了这里,这里安全吗?”
温修扶着子西躺下,点亮了屋里的灯烛,简单给子西讲了一遍子西怎么落水,他怎么救起子西,又找到了这家农舍,“我本来也被河水激了,有一阵发热,支持不住就在公子你旁边的屋子里睡了一觉,觉得好些了,想过来看看公子你醒了没。”温修从几案上的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在子西手里,子西喝了重又躺下,温修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问:“公子,你说石原的刀柄划过了你腰间,你就受伤了,可是你的伤口我看了,明明是利刃所伤啊,刀柄没有这么锋利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西躺着不说话,他心里有股莫名的不祥之感,温修坐在床边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子西开口,劝温修自己回屋再睡一觉,等养好了身体再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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