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微笑的脸,对上霜子冷清冰凉的水眸,凝固在一个表情上。
这女子,太凉薄,会吃亏的。
叙笙如是想。他见过许许多多的病人,没有一个如此坚毅,冷漠,仿佛这饱受病痛折磨的躯体,不是自己的。
楚王府,账房门口。
一脸不耐烦的苏大总管,看着眼前一身鬼魅气息的瘸子,怒气冲冲:“你一个月才几钱银子,居然妄想预支一百两,也不看看什么德行?”虽不喜眼前人的形象,却也有三分恻隐之心:“最多十两,要或者不要。”
霜子乞求哀怜:“娘病了的快要死了,请大总管发发善心。”
要想在别人的身体里存活,霜子早打听好了,毕霜爹爹早死,剩下一个娘亲,后来改嫁给一个屠夫做小妾,日子很是不好过。
只是改嫁之时,屠夫要求把十二岁的霜子卖掉,不肯接受这个拖油瓶,她才进了王府做浣衣丫头。
这个所谓娘亲,对霜子的死活从来不过问。倒是听秋叶说,霜子以前还时不时会去看看她娘,以图认个亲人。
心知要求过分,霜子不过是找个说话的由头而已,将苏大总管拉到角落里,掏出一个手绢,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枚熠熠生辉的玛瑙戒指,碧绿的色泽,仿佛荡漾着的湖面,微微泛起涟漪。
苏总管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用手包住戒指,四下看着无人,沉声问道:“哪里得来的,腿都瘸了,还不知悔改,又偷东西?”
上次霜子被打残双腿,奄奄一息,差点被扔进乱葬岗,还是他发现有一口气,令人拖回破屋子里去,又叫了大夫给她屁股敷药,断腿接骨,捡回来一条残命。
“一百两,感激你的救命之恩。”霜子低声快速说道,有些不耐烦:“绝对不会有麻烦。”这枚戒指是从傅余婉的坟墓里挖出来的,并没有存在于她的印象之中,可见不是生前用的东西,定是随便找的陪葬品,没人认得出。
苏大总管盯着霜子的脸,似乎要看出什么端倪来,后者却波澜不惊,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低垂的眼睑,光洁的脖子,有些桀骜不驯的意味。
他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低贱卑微的丫头,此刻再看,却有一种陌生,不容小觑的感觉。
苏大总管从贴身内衣里袋里,掏出一张微微有点湿的银票。
银票用布包着,本就防汗,却还是在看见玛瑙戒指的震惊中,感觉到身上汗津津的,汗湿透了布,沾湿了银票。他想过抓贼拿脏,效忠主子。却在霜子平淡的眸光中,看见自己带着怜悯和恐惧的倒影。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害怕眼前这个女人,不想有太多纠葛,尽管她看起来毫不起眼。
快速完成交易,霜子拖着左腿,一瘸一拐的远去。
他恐惧的几乎不记得自己答应了什么?似乎,还有一个月的假期?
苏大总管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宝贝戒指,以唤回漂游的思绪。这样好的东西,贵重稀少,她要钱,直接去当铺,便能得到十倍以上的价钱。当真是要感谢对她的救命之恩?
百思不得其解。
转身走出壁角,见着身形伟岸的男人,昂扬而立,太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犹如罗刹般威风凛凛,不可侵犯。
“王爷?”苏大总管顺着皇甫北楚的眼光看过去,那个瘸子浑身镀着金色的光,一瘸一拐的往前挪动,身形诡谲。
“她叫霜子,是浣衣房的洗衣丫头,家里母亲病了,来账房预支工钱,又请了几天假。”苏大总管慌乱解释,王爷面色肃穆,一言不发,让他如坐针毡,心里不住盘算,王爷是何时来的,不知道看了什么没有?
皇甫北楚眯起眸子,感觉心底,一股熟悉的情绪缓缓升起,诡异莫名,他的右手,突然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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