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晨传音给她:“你去看看他的眼睛,不就知道他以后会不会痊愈了?”
九夜摇头,反而转身欲走。
“九夜——”楚逍从背后叫她,九夜不敢回头,只能听他用疲惫的嗓音问道:“阿景因福报得以化成人形,却落得个万劫不复;魏潇一生正直无私、为国为民,最后内疚得自断筋脉而亡;还有伏皇,他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好的国君,竟只有短短三十五年阳寿……我以前只觉得,是便是,非即非,所以当初陈国的君上让我非常地失望,谁知我的出走却导致国破家亡。是不再是,非不再非,这一次,我该怎么走下去?”
“对不起,我……”九夜叹息一声,她知道答案,可这答案只能让他自己想通。
楚逍问完,不再说话。他只是问了一个并不期待知道答案的问题。
于是,九夜向月晨使了个眼色,二人从楚逍房里退了出来。
刚出门,便遇见将军府的下人,吓得别人几乎灵魂出窍。
九夜借助琅玉的力量,在关键时刻,成功施展出瞬移**,将他们三人运回了司卫国大将军府。下人们骤然见到不该出现的人,当然吓得不轻。
伏皇知道他们回来的消息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他宣召三人入宫。楚逍告病不去,仍然将自己关在房门里。月晨对进宫的繁文缛节烦不胜烦,而且他才给九夜输了不少灵气,现在有些体虚。九夜便一个人进了宫。
九夜检查了伏皇的伤口,剑气果然随着潜龙剑而消失了。
伏皇问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伏皇听完,颇为唏嘘:“楚将军与削金剑的前缘,竟有这样一件遗憾的往事!”
“楚逍为人向来重情,现在,我只怕他会一直陷在这份愧疚中。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明知会让他伤心,还是诱他去做此事。”
“不!”伏皇不赞同地摇头:“我相信这次的事情是对楚将军的历练,他一定能从伤怀中走出来!”
“但愿如此!”九夜默默点头,又问:“史严被你关押了?”
“不错!他对自己通敌之事直认不讳,乌讫国知道事情乃上野策划,来信想将合流木召回去。”
“你又怎会放他回去!”
伏皇看了眼九夜,笑道:“乌讫虽然归顺,但一直心有不甘。我留三王子在此做客,也是为了增进两国的了解,以免再起争端。”
“那封信……?”
“不过是上野栽赃的手段!事到如今,谁又会相信那封信上所言之事?”
九夜默默点头,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史严呢?”
“这也是让孤头疼之事。史家一直对我国忠心耿耿,朝中人脉也颇广。史严本人也只是被上野蒙蔽,以为楚将军果真是敌国奸细……”按照史严的说法,一个月前,乌讫国有人与他联系,告诉他十年前楚逍和宇文战在乌讫边境的旧事,他本来并不相信,可是当对方向他展示了楚逍的葫芦。他认得葫芦上的标记,这才轻信了对方的说法。当然,随着莫留此后的暗查,一切都是上野国暗中布局,那个与史严联系的乌讫人也是上野收买的乌讫奸细。
如此,重判不宜,轻判却又不能以儆效尤,确实该头疼。不过,九夜却知道,伏皇最后的判决,可是让史严感激涕零呢。
“君上头疼的不止是如何判决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伏皇颔首。史严至今不肯说明他通敌的原因。
“答案很简单,不过‘嫉妒’两个字而已!”九夜叹道:“他和楚逍年纪相仿,又同是武将出生。可却只能一世都活在楚逍的光环之下,连当初想要拜师隐者门也输给楚逍。他家为了让他出头,逼他转做文官,可即便如此,他升得仍然不够楚逍快。所以,当上野将一个除掉宿敌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时,哪怕事有蹊跷,他仍然轻信了,或者说,他太希望那是事实了。”说到这里,九夜想起了宇文战,这人总是能轻易看穿别人的弱点。他利用合流木的野心,让他来司卫国挑事,又用史严的嫉妒心佐证楚逍叛国罪行,一切环环相扣,设计巧妙。若非伏皇对楚逍有百分百的信任,只怕楚逍现在已含冤而亡了。
“怪不得他什么都肯承认,却又始终不说出原因。没想到,史侍郎竟然如此骄傲。”伏皇恍然大悟之后,又不免自责:“是孤做得不够。若能早些发现他这种心思,必不至让他走到这一步。”
“政治讲求平衡,这道理你不可能不知?你不觉得你给楚逍的荣耀太盛了?”
面对九夜质询的目光,伏皇略微吃惊后,苦笑着说:“耀儿是个好孩子,可惜我不能给他一个稳健的江山。”
九夜一听这话便明白了。伏耀太子,在安稳世道中或能做个明君,却绝对无法在乱世中守护住司卫国。她随即摇头叹道:“君上难道想让三千年前的悲剧重演吗?更何况,楚逍也坐不稳那个位置。他根本不像个国君。”
说完,伏皇和九夜都沉默了,相顾无言。
伏皇看着九夜,一张年轻稚嫩的小脸,却一副深沉的模样,不由笑了:“女孩子像你这样可不好,别总担心大人的事。”
闻言,九夜抬起头来,复杂地看着他:“十三年前,你说过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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