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南二环靠西的位置有一家不大的酒吧,两个月前刚刚新开的。生意虽然不算火爆,但是常客才知道,在商业气息浓重的c市,这样的所在其实难能可贵——隔三差五,这里都会请一些小众乐队来表演。不知道的只当唱得还不如广场舞金曲,可内行的乐迷就不同了,屡屡想跪谢酒吧老板,能把这些奔走在世界各地、可能一辈子也撞不上一次的人物请到眼前。
整个酒吧的风格也和周边的建筑不算太融洽,很有一股布鲁克林的味道。橙黄色的霓虹灯在上方勾勒出酒吧的名字:missue。
一辆黑色的宾利在门口缓缓停下。车门开,走出一个全身黑西装的男人,脸上有一道颇为可怖的疤痕。男人走到后车门,把门拉开,等候里面的人踏出,才不作声响地跟了上去。
“嗖”地一声,一只飞镖带风、利落地擦过空气,精准地扎进了五米开外的靶盘上——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景风卓脱了外套,里面只剩一件白衬衫,袖子被挽了上去,胸口的扣子也解了两颗。他手里还舀了几只飞镖,表情很是清淡,但却对眼前的这件事极其投入,下颌微昂,右眼一眯,手腕一沉,又一只镖一声飞出,把方才红心里的那只砸落了地。
吴非还是习惯性地站得笔挺,默不作声地欣赏着景风卓的表演。这个投飞镖的小游戏他见过很多次,但是自从他追随景风卓以来,几乎就没有见过他失手,甚至很少有落在九环外的时候。他不禁想……
“在想什么?”景风卓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手里又多了一只飞镖。
吴非有些抱歉地一咳嗽,停顿了一小会儿,还是照实说了:“在想……老板的准头,要是真的玩射击,应该是一流的水准。”
景风卓一听,摇摇头,眼里有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比起你呢?”
比起我?吴非认真地开始想:自己虽然以命中率著称,但是从数据上看,稳定性确实不如景风卓;可是景风卓手里舀的只是飞镖,距离也超不过十米……要做这个比较,实际上是有困难的。
正在思索,忽然听得景风卓沉声笑了起来:“你号称‘狙击之王’——所谓0.4秒的拔枪的速度整整花了我好几千万,要是比我差,我养着你干什么!”
吴非面色一窘,立马站直了,声音沙哑地答了声“是”。
景风卓顺手把飞镖都丢回了盒子里,走到吴非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不过,我很欣赏你从来不奉承我的态度…这态度很值钱。至于你的枪有多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够了……我只是希望,你的枪口,永远不要调过头来对着我。”
吴非感觉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渀佛重若千钧,等他缓缓抬起头和对面的人对视,只见他眼里仍是笑,一缕深意若有似无,也来不及看清,景风卓已经把手收回去了,脸上平静得就像刚刚只是开了一个极其无关紧要的玩笑,目光已经转向了大门处——此时有两男一女也正望向这边,正大步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比景风卓大了有五、六岁,神情步态都是一股浓重的江湖气,和这间酒吧的情调极其不搭。也不等招呼,走过来就在靠墙的米黄色皮沙发上坐下了,道了声“景老板”,便自顾自地端起茶几上的酒水喝了一口。
景风卓倒是没有丝毫计较,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双腿交叠着靠在沙发背,对对方点了点头。
跟在后头的那两个人后脚也就到了,男人和先头这一个长得很像,但是看相貌年纪在景风卓之下,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钉,一截青色的刺青从衣领口露出,嘴里叼了根烟,一看就是混道上的那一类。倒是与他并排的那个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看一身打扮可知价值不菲。唯一让人在意的就是她胸口的墨镜,在这种大晚上带着显得十分没有必要。
景风卓淡淡地扫了一眼,视线回到对面的人身上,却正听见带纹身的男人开口了:“景老板,别来无恙啊!”一边说一边嬉笑,热络地凑到景风卓身边,掏出根烟递了上去。
“这家酒吧禁烟。”景风卓语气很淡,让递烟的男人很扫兴,眉头一竖就开始嚷嚷:“什么鸟规矩!把老板出来给他一顿,以后保管备好了大中华在这儿等着老子!”
“混账!”对面那个男人忽然脸色一黑:“你要是敢动老板一根头发,看老吴的子弹把你打穿几次!”
景风卓的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举杯对着对方示意了一下:“俞老板说笑了。”
瞠目结舌、才反应过来的俞老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见景风卓都没看自己一眼,赶紧地摁灭了烟头,带着女人也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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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痛处,俞老大突然一拍桌子:“妈的搞这么多事情害得老子折损那么多弟兄,紧急销毁的货、赔给下家的钱,都够这个数了!”他伸出手,比了个“七”字,景风卓眼神一动,但没有多做表示。而俞老二显然是个甩手掌柜,似乎还不知行情,对大哥的手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俞老大还想抱怨什么,一直在沙发后站着的吴非却是时候地插了一句:“如果不折损这些,您的损失还可以再上一个数量级。”
吴非语气不倨不恭,让人没有办法反驳。他虽然站着,但是俞老大心里明白,这个人比自己翘着二郎腿坐在这里的弟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而且话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景风卓并不打算对自己的损失做什么抚慰,多说无益。相反地,从头到尾他都在责怪自己用人不当、错漏太多。想到这些,俞老大有些气闷,又端起酒杯就是一口。
景风卓瞟了一眼俞老大,目光渐次扫过去,最后停在了另外两人身上:“老二,不介绍一下?”
俞老二见他出此言,只当是对旁边这女人有兴趣,立马来了精神:“来,紫薇,来了这么久都没给景老板敬个酒,太失礼了!……这是刘紫薇,几个歌儿唱得还不错。”
“你…女朋友?”景风卓稍稍偏了头,貌似好奇地问道。
俞老二一听“女朋友”这三个字,立马笑得要喷出刚喝下去的一口酒——在他这样的人眼里,“女朋友”这种良民专属的词汇,绝对是莫大的笑话:“哈哈哈,景老板你开什么玩笑?她……哈哈哈……”,俞老二指了指正在倒酒的刘紫薇,一弯腰,笑得古怪地凑到对面景风卓耳边,压低了声音:“也就是…那什么不错……尤其是声音好听……歌手嘛……”
端着酒瓶的刘紫薇突然手一抖,透明的酒液差点就从杯子里洒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问题,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分外白,毫无血色。
俞老大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便伸手上去帮她端了杯子。
景风卓的目光穿过俞老二那张令人不舒服的脸,把对面细微的动静看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伺候得不错,就该对人家好点。”景风卓这话说得“推心置腹”,倒是听得吴非一个不自在。
俞老二什么都没有察觉,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别提了,为了捧她,老子可不是下了血本!这不,最近就要上c市卫视一个节目!电视台那帮小鬼太他妈难缠了,老子想真给惹急了就让那台长见识见识什么叫……”
“够了。”又是俞老大一声喝,制止住了口无遮拦的老二。
景风卓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目光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最后看了一眼吴非。
吴非眼光一动,表示心领神会,立刻着手去办——
俞家最大的漏洞还不是金钱豹那一伙人,而是这个头脑简单脾气暴躁的二公子。而这个女人来头尽管不清楚,但是看俞老大那神情,以后难保不因为她出什么乱子——景风卓对别人的家事没有半毛钱兴趣,但对于这种可能威胁到自身安全的细节,一分一毫都不会放过。
“哦?是吗?我看刘小姐就不像是一般人。原来是个明星,幸会。”
刘紫薇一愣,强行从发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虽然略显僵硬,但是不可否认,那张脸也算是好看得可以。
俞老二一看景风卓多看了刘紫薇两眼,血气立刻上涌——这简直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还愣着干什么!坐过去啊!”他大力一推刘紫薇,又谄媚地看着景风卓笑:“难得景老板给面子啊!”
景风卓表情不换,但是眼里的最后一丝笑意都散尽了。吴非对这样的表情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一个人笑永远只笑一半,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刘紫薇看了一眼俞老二,眼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极快地一咬嘴唇,她迅速起身坐到了景风卓旁边,递上酒抬起头的那一刻,脸上已经是完全自如的神情了。
景风卓没有接。他只是抬手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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