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醒来了。
他是从梦中惊醒的,他梦见一群歹徒追赶着阮星竹,他拿着鲁滨逊的火枪瞄着歹徒,瞄瞄这个,瞄瞄那个,正要开枪的时候,听得鲁滨逊叫一声‘段兄,这枪只有一棵子弹’,他略想一想,瞄准阮星竹扣动了扳机……
这一下就惊醒了。
他一睁眼看到的,竟然就是鲁滨逊笑嘻嘻的脸。
“你这天杀的,你的枪里面怎么只有一颗子弹!”段正淳尚未从梦中回到现实,居然说出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话来。
“枪?嘿嘿,别提了,我没枪了!”鲁滨逊笑着说。
“你的枪呢?”
“我用枪换了这个!”鲁滨逊举起一把剑,喜气洋洋地说。
“这是什么意思?”段正淳还有些迷糊。
“这意思就是,本岛的爱情股票,第一次正式出国了!”
“出国?”
“你是真糊涂了?我是按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是老外,爱情股票到了老外手中,不就叫出国了!”
“哦,爱情股票也出国旅游了……”
“不是旅游,我打算让它永远留在我这,我给它颁发永久居住的绿卡!”
“我的梦是醒了,你却还没醒呢……”段正淳嘟囔着说。
“走着瞧,我一定要做中国的女婿,让你看看我的中国梦!”
分割线
两年后,我进入了本市财税局。分配在个体股集贸组。
本市k城区有八大农贸市场,每日进农贸市场征收摊贩的零散税收,就是我每天的工作。
那时候,慕容鸿卿已经是兴华街有名的大户了,他正好属我所在的分局个体股管辖。他每月所定的税额是他那个行业中最高的。
慕容和卓公馆拆迁走的住户一起,都住进了南桥新村。
我应他之邀,去南桥新村拜访了他家。
我去大学之前,南桥新村还是一片城郊结合部,低矮的棚屋和菜地交杂,几条铁路从这里经过,铁路边是成片的马齿苋。谭削瘦结实的身影就经常出现在这里。
也常常有小孩子三三两两在铁路上行走或者玩耍。
我听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这里采马齿苋,看到铁路上来了一列溜车,而三个四五岁的孩子正坐在溜车前数十米的铁路上玩耍,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当即奋不顾身地把三个孩子拖下路轨,自己失去了左胳膊与左腿。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记忆,恍若隔世。我眼前的南桥新村,是一排排规整的楼房。
慕容分到近六十平方的一套两室一厅住房。他对我说,相对于卓公馆里,这样的居住空间简直是天堂。我印象最深是他这句话“住到这样的房子,死了塞到火柴盒里也值了!”
我们的见面仪式是下一盘围棋。
他的棋明显退了,我很轻松了赢了他。他并不象以前输了棋那样咬着牙要再来一把,只是乐呵呵地把棋盘一推,“不行了,老了!”他点起一支烟,“围棋是争夺空间的游戏,不过是虚拟的,现在我现实的生活空间越来越大,就象下棋一直处于劣势下,突然因一着妙招而逆转翻盘的感觉,所以我不在乎盘上的胜负了。”
“你以前是很在乎的……”
“以前啊,在卓公馆的那些年月,世界是蒙厂长家啊谭家啊他们的世界,熊家占卓婆婆的房,卓婆婆只能步步退让,也只有谭这样的红家庭能与之一争。我等黑五类只能做旁观者,所以我在乎棋盘上的胜负,现实中不能争胜,游戏中就难以接受失败。”
从他说话的一副理论腔调倒还隐约可见当年的影子。
“没想到我年过不惑,感觉人生已近收官时,竟有了翻盘的机会。”他语气有些兴奋起来。
我笑了一笑,我觉得不怎么适应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还是在卓公馆时可亲近些,我打断他的话问,“卓婆婆后来如何了?”
“后来落实政策,为她因被占房产而补发了三千块钱。不过,不到一个月,她就因哮喘去世了,钱还没捂热呢。她死后是睁着眼的,那眼皮怎么抹都抹不下来。”
“谭呢?”我问。
“谭家就在我的楼上,三室一厅。不过谭当时死活不肯过来,所以她家在卓公馆附近还分到两间平房。她家是我们唯一两边分到房子的。”
“熊家蒙厂长家呢?”
“熊家可能在卓公馆人缘不佳,当时选房时,大家都不愿意与他家做邻居,基本上都选到这一栋,唯独他家在另一栋。”
说完卓公馆的旧话,我又对慕容说:“我有一个大学女同学,因车祸失去双腿,现在装了义肢,外表看不出来,生活可以自理。但她没有工作,有心进服装行业,能不能去你的店里帮工?”
慕容迟疑了一下,我又说:“我这个同学很聪明也很勤奋的。”
“她长相怎么样?”他竟然冒出这个问题。
“你只关心这个么?”我故意反问。
“店员的形象就是店子的形象。”他平静地说。
“那就难办了……”我装模作样地站起来。
“如果不是特别难看,冲着你的面子……”他颇有些勉强地说。
“她是我一生到目前为止,看到的最漂亮的女孩!”
“让她来!”
一年后,税务所成立,我分配到兴华路税务所。
正是这个时候,阮星竹在慕容那里干满一年,去花园街自立门户了。
慕容想尽了一切办法挽留她,最终还是向她表示了衷心的祝福。
我们的故事在本书就到本章结束。它的后续不是本作品篇幅所能容纳,也许可以期待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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