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看着这两个倔老头越扯越远,这阵势一时半会完不了,心里就有些着急,他横了横心,提高了嗓门说:“高大爷,要不这样,我将这副铠甲权作抵押,待弄到银子时,却再来赎……”
话音未了,那施耐庵却转了头来,问林冲:“你短他房钱?”
“不曾。”
“短他饭钱?”
“不曾。”
“却又作怪!既不曾短了房钱饭钱,张兄弟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若非事急,如何便把铠甲也肯当了?”
林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那高老头却替他答话了,“他把我地头上的槐荫树搠了一个透明窟窿,这不得赔么?”
施耐庵也把手指定高老头的鼻子,脖子上也暴起青筋,“高老头,说人变态你还真是变态,你,你,那槐荫树是你家的么?”
高老头语调低了些,“它……那不是在我家门前三包责任区以内么……”
“你家门前三包责任区可大得很哪!那树离着你家不下百米了,怎么就成你家门前了?我家住在树那边,离着树还不足百米呢!”
高老头大点其头,“明白了明白了!敢情你今日登门,是来算计这树来着……”
施耐庵一听,不怒反笑,“高老头,我能掐会算啊?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怎么知道今天过来就能碰上你算计这位张兄弟?还是用那树来算计?”
高老头一想也是,便把施耐庵拉到一边,轻声说:“我明白,你是想学美国佬,搞点门户开放,利益均沾,见者有份,你明说啊,乡里乡亲的,发了财,你有我有全都有哇,何必让我在这外乡人面前难堪,……”
施耐庵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我把你这利欲薰心的高老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完全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我也不怕你是激将,你说吧,你打算讹张兄弟多少,我来赔!”
高老头眨巴着眼笑了,“这可是你说的啊……”
林冲赶紧说:“使不得使不得!”
施耐庵乐呵呵地看着林冲说,“没事没事,张兄弟看来身有要事,现在又被纠缠,君子也讲事急从权。”
林冲一想也对,便说:“施先……施兄如信得过,这算是小弟借的,我立个字据……”
施耐庵说:“根本不用……张兄坚持要写,那随你便,我无所谓的,我信得过你。”说着,他又转向高老头,“高老头,现在我替张兄弟赔钱,但话得说清楚,以后不能拿这树来讹人,这树没有谁认定是你家责任区的,我把这钱出了,以后这树可得算是我家责任区的!”
高老头就不停地眨巴眼睛,显示他正在做紧张的思考,施耐庵就等着他的回答,等了半天,那两只眼睛还在闪烁不住,施耐庵就有些不耐了,“高老头,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老俩眼一齐跳,却安的什么主意?”高老头说:“我正不是财还是灾呢?”
施耐庵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糟也不便是没财罢了,也不至于有灾啊!”
“没财就是个灾啊!”高老头说,“听你刚才那意思,你打算出钱从我这把槐荫树买走?”
施耐庵上去摸摸他额头,“高老头,你没发烧没**的,怎么说胡话了?这树是咱红旗人民公社的,我凭什么向你买,谁认这个帐?”
高老头才发现这个憋了半句的话其实说性急了点,脸涨得通红,只得退步,“行行,只要你出了足够的价钱,以后这树我不管了——反正不是我的,却也不是你的!”
林冲却隐隐觉得施耐庵似乎另有深意,便任由俩老头去讨价还价,反正算是欠了施耐用庵的钱,以后再还不迟。想及这一层,他反而心安理得地稳定了心绪。
好不容易这俩老头把价钱敲定,施耐庵拿出十五两银子,高老头眼睛顿时上了亮釉似的闪闪发光,连林冲这样宅心仁厚的人,也禁不住有一丝丝的忿忿不平,觉得这高老头确实是太能讹了。
施耐庵拿着银子,却不马上递过去,“高老头,你得写个字据——兹有房客张冲不慎将槐荫树损坏,已按要求赔偿纹银十五两。以后此槐荫树概与高某人无涉。”
高老头细一想,这树本就与自己没多大关系,这笔钱算是飞来的,本对这字据的内容有点犯嘀咕,却禁不住被那银子一耀眼,一时忍不得馋了,只好咬牙写字据。写罢,两人一手银子一手字据,这才了却一场莫名的纠纷。
施耐庵转身不再看高老头,问林冲说可是今日便行,林冲说,账是结到明天,本还有一晚。施耐庵说,今晚何不去寒舍一叙。林冲看他神情极是诚恳,又知他是豪爽之人,便不再推托,只说一声谢过,施耐庵呵呵一笑,亲热地揽住林冲的肩膀便走,边走,边回头向楞在一旁的高老头说,张兄弟今夜住我家——可又多付了你一夜的房钱,便宜你了。
林冲见这倔老头临走还促狭一下,也禁不住莞尔。
走了不足百米,便见那槐荫树,中间一个碗大的窟窿透着天光,施耐庵竖起大拇指说,张兄弟真是神力神功。林冲说,惭愧惭愧,只是麻烦到施兄了。施耐庵又是呵呵一乐,悄声说,张兄弟放心,我这钱也不白出的……林冲赶紧说,当然当然,小弟必设法早日归还。
施耐庵摇摇头,“不是这般说,张兄弟却有所不知,明日我便打个报告,把这片地承包下来,搞个旅游景点,这十五两银子立马赚回来。嘿嘿!”他得意地捋着胡须,林冲看着他的神色,虽然笑嘻嘻的,却并不象是开玩笑,他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棵捅了透明窟窿的槐荫树,却如何赚钱?
施耐庵看林冲一脸的迷茫,便凑近他悄声说:“张兄弟可知董永和七仙女是何人作媒?”
林冲看着他,还是不明白,施耐庵说:“槐荫树开口作媒——这株槐荫树开了这碗大的口,便是卖点,传说七仙董永就相会此地,由槐荫撮合姻缘,我把创意搞出来,让人炒一炒,再添些人工景物,然后我就坐这等着卖门票了,现在的事儿都是这么弄的,嘿嘿。”
林冲还是反应不过来,那施耐庵却仰头向天,迈着方步,捋着胡须唱起黄梅戏来——、
槐荫开口把啊啊啊——话提哎哎哎,叫声嗯嗯董永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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