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活得久了,他们也都习惯虚伪,权利当前,没有感情,也没有对错。平心而论,太后与穆敬梓要得不多,他们只想在手中攥住些权势,让穆家官袭子孙,百代鼎盛。可齐衍知道,唯有这一样,他不能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分权与分江山没有区别,要钱,要女色,都可以,可权之一字,百年祖宗基业,他给不起。
从住进乾清宫的那一天起,手握《告子孙书》,他便知道,自己已不能相信任何人。
齐衍喉头也苦得发紧,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没有母后与舅舅,儿子也许在十年前便不声不响的没了,万活不到今日,更不消说皇袍加身。这些恩情,儿子从未或忘。登基以来,能给舅舅的,也都尽数封赏了去,翻遍我朝史册,除了先帝董国舅,再无一人同舅舅般位及至此。
听皇帝这般说,太后忍不住握上他的手,顾不得拭泪,不断道:皇帝,哀家以性命担保,你舅舅虽贪权,但他绝无反意!怎可用董国舅相比?太后握着皇帝冰冷的手,终于泣不成声,哀家劝过他,早些收手,莫要贪权了,可是他总觉得早年被父亲大哥压着,翻不得身来,眼下有了机会一扬满门,怎么会听哀家的话,但早知如此,哀家拼死也是要拦着的。皇帝,他只是武断专横,心里却没有几分算计,你看看,这是多少人联名参他啊,他这些年汲汲营营,还是为旁人做了衣裳。
齐衍托着太后的手,将摇摇欲坠的她扶到一旁垂珠帘内的罗汉床上,叹气道:儿子登基以来,果毅公步步紧跟,网罗地方官员无数,军中势力便植,桩桩件件,逼得儿子喘不上气来。如今林平广带来百官言述,便是朝堂秘而不宣,地方上下,也都等着朕的答复。事已至此,儿子只能渐渐放缓,另寻法从中转圜,母后万莫因此伤了身体。
离弦之箭,要怎么才能收得回来?皇帝这些话,用来安慰哀家便罢了,可切莫当真!听皇帝这样说,太后不感激心动是假的,但数十年的宫闱生活瞬间又将她拉回了现实,她知道,国本当前,万事皆抛,定局已经摆在眼前,其余不过是斩头还是斩手脚的问题了,哀家并非不明事理,千错万错,是你舅舅自作自受,先帝将皇位传到你的手中,不是让你来徇私舞弊的。因此一事,若引群臣激愤,国本动摇,哀家才是千古罪人。为今哀家已无颜去见穆家先祖,若再让你为此背上个昏君的名声,百年之后,还怎么面见先帝与孝诚仁皇后!太后说着这些话,心中早痛得麻木,泪流满面道:皇帝,哀家只求你一件事....留穆敬梓一条命吧,别将他发配极北苦寒,哀家...到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年...只这一个哥哥...实在,实在是舍不得啊。太后此哭,是哭她的兄长,哭她的母家,哭她丢车保帅的狠心,更是哭她自己前路未卜的命运。
因为此言,便是给皇帝答案了。
提了一晚的气,终于在此刻松了下来,见太后泣不成声,齐衍心中也是百味杂陈,却只能不住安慰,母后放心,舅舅是果毅公,这点永远不会变。
此事过后,凭太后的脾性,是断不会示好唯一幸存穆衡,没有母家的支持,太后之位,当真便成颐养天年的空架子。一个果毅公爵位与富贵,再不能改变什么,能给的,他不会吝啬。
而太后,他从此会心甘情愿的像亲子一样待她,供奉她余生尊荣安康。
很晚才从学校回来,今天只能更两千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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