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词之中有讨好的意味,也知道将她惹恼了。
季节干脆一下子缩进被子里不吭声。
钟离兀子去洗手间清理,再出来衣服穿戴整齐。倒了杯水端给季节喝。连唤了她两声,听到季节隔着被子闷闷的:“你滚出去。”
钟离挨了骂……其实这一晚不知被季节骂了多少次,可仍是高兴,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担心再呆下去,季节会将自己闷死。站在床边说:“那我先回去了,水我已经帮你放好了,你洗了澡再睡。”
听到门落锁的声音季节才光着身子爬出来,伸手按开了灯。难过么?虽然口口声声的骂他混蛋,可心底里却并非恨得牙龈痒痒。季节再口是心非也得承认,她没有那样愤慨,甚至有不明所已的激动。
那种心情和许多年前截然不同,就连疼痛,也是截然不同的。
匆匆洗了澡出来。
正好钟离的电话打过了,季节按了接听键后并不说话。
钟离听到她的喘息声确定她是在听的,“喂”了一声,说:“季节,很对不起……”他承认自己是莽撞的,那个时候连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着了魔似的想要吞噬她。他的嗓音低低的,接着又说:“虽然很对不起,可是,我更珍惜。更珍惜这样的一个你……”
季节披着湿淋淋的头发到阳台吹风,忽然很想抽一根烟。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嗜好,烟这种东西在家里是找不到的。最后缩在躺椅上,任夜风将披肩长发一点点的吹干。连带那些陈年旧事也在这个夜晚奇迹般的随风扑上面,刹那间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样想起来,有六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周子桓了,近两年甚至没有梦到。以为自己就要忘记了。之前大段的时间里再不愿刻意的想起这个人,如果不逼着自己忘记,只怕永远也没办法快乐。后来的后来,日子终于渐渐平静了,季节不会再胸闷气短,像发作的心脏病人那样随时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如今死里逃生,她还好好的活着。而且有命遇到生命里的另一个人,还能让她有想过一辈子的冲动。
季节微微的眯起眼睛,风吹得她的眼睛难受,总有流泪的冲动。
记忆还在继续,像潮水一样泛滥开来,止也止不住。
她是疯狂爱过一个人的,爱到最后没办法操控自己的情绪,难过的时候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她甚至没办法静下心来做任何的事,只能躲起来嗡嗡的啜泣,仿佛只有那样,肺腑中才能好受一些。
否则她真的就要死掉了。
六年前她就这样揪着自己的衣襟对付蓝说。她说:“蓝蓝,我要难过死了。”
付蓝伸出手来揽着她,告诉她:“不会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等你适应了没有周子桓的日子,你就不会难过了。”
是呀,如果她想逃出生天,就必需慢慢习惯自己的世界里从此没有周子桓。
可是,季节觉得自己永远没办法适应。
她和周子桓的相遇到结束,就像一场绚烂的烟火,极至的光亮与热度,然而烟易冷,那样的极至很快散尽之后,眨眼冷却下来。算起来,季节和周子桓从相识到分开,不过用了一年的时间。
然后,就是这短暂的一年,季节却觉得是自己的一辈子。
她用一年的时间点燃自己所有的热情,又将自己所有的情愫揉进一个狭窄的盒子里,从此她的灵魂被禁锢,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便是周子桓。她依恋他,疼惜他。无数次构想两人在一起的宏伟蓝图,甚至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那时的季节像一只飞蛾,奋不顾身的奔向那噬人的光与热。
周子桓的热情也的确将她燃烧了,可是等他冷却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化成了灰烬。
那个没办法自处的只能是她。
季节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什么时候肯低头向人卑微的乞求过什么?
可是,六年前她乞求周子桓留下来,这个男人本来就是她从其他女人手里得到的,虽然当时仅是一时气盛,最后却沦陷其中,用了大把的感情在里面。以至于报应来了,她收也收不回。就只能苦苦的哀求他。
但是周子桓去意已决,北方早春的街头,冷得人骨头打颤。周子桓过来抱住她,一米八二的身高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或许还有不舍,亦或是所谓的余温尚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无不伤情的说:“季节,我们
季节,我们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公交车很快驶了过来,他拉着行李箱奔赴另外一个城市。
季节回过头来看着他,隔着一扇玻璃与他对视,就像之前许多次别离,难过不舍充斥心田,他会冲下车来重新抱住她,说他舍不得她,说他真的不想走……
可是,那一次没有。周子桓像潮水一般在她的生命里退去了。季节树在冷风里噼里啪啦的掉眼泪,等着他后悔,等着他回头。哪里想到,竟是同周子桓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不再会了……
于是,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诅咒。
那一日周子桓转身的一刹,她对他大喊大叫:“周子桓,你不得好死。”
第二天便接到朋友的电话,说周子桓在返校的途中出了车祸。
任谁会想到,他那样急不可耐的离开,竟是搭上了一趟死亡的列车。
种种愧疚,不安,整日折磨着季节,像一只恶魔的手,抓住她便不打算再放开。如果她像每一次那样用留恋绊住他的脚,让他一次次的改迁,是不是周子桓就能免于一死?再如果她没有狠心肠的咒他,是不是他就可以平安返校,一辈子做个让她唾骂不止的负心汉?
可是,没有如果。但季节却崩溃了。
除了适应生命中再没有周子桓,她没有别的办法,当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直至过了许多年,遇到了另外一个与周子桓神魂相似的人,她才可以走出泥潭重获新生。然而属于周子桓的那段记忆也如气泡一般,大段大段的冒了出来。
季节双手覆上脸颊,呜咽声断断续续的溢了出来。有那样一段过去,她对钟离这个男人还能有什么力气反抗?
于是,她在心里想,钟离到底是什么?
他是周子桓的替代品。
在这个遍地闪婚的年代里,钟离和季节传出订婚消息的时候也不算惊人。
只是季节平日里相处甚欢的几个朋友会感叹太快了。别人并非季节那样“死心眼”却还没有嫁,季节这一回反倒是先嫁了。
亦有人感叹,缘分来了,真是挡不住。
看来谁与谁都是注定好的,所以不用挣扎,没出现,说明时间不到。
订婚要准备的事情很多,钟离和季节一下子都忙了起来。
季节倒还好一些,穆小西大都帮她包办了,而她大多的时间还是只管上班。
几天下来,就发现钟离瘦了。
“你没有好好吃饭么?”
钟离扯着唇角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娶媳妇就激动死了,还哪有心思吃饭。”
季节拿个抱枕丢他。
“钟离,你能不能正经说话了。”
钟离就来抱住她,几天下来确实有些累了,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多,再加上订婚,闲暇的时间几乎没有,还挤压出许多的睡眠时间用来工作。下巴扎进季节的肩窝里,太舒服了,说起话来懒洋洋的:“我说真的,能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不想马马虎虎的。”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