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榻旁,目光直直望着层层包裹、昏睡不醒的人。
声音虽淡,却带着浓浓的希冀,仿佛是在给榻上之上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知道吗?我都说不清,你何时就进了我的心里。你真是无赖,住进我的心里就再也赶不走了。”
她望着他,回想过往,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初时,你的眼里从来都看不到我的存在,你的心里眼里都是皇嫂,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要接近你。”
良久,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句:“我很傻,不是不?”
只这一句,她便落下泪来。
他哪里知道,当他对她说,要跟她在一起时,她的心里面有多么的高兴。
“可是,我从来都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高高在上的月王,而我只是齐国皇宫里最不受宠的一名小公主。到了后来,我险些失了清白,我,更是配不上你一分一毫了。”
说到此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你是那样的完美,完美得就像神一样,可是我……”
那苍白的脸庞苦苦地支撑着最后一丝坚强,瘦弱的肩膀就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栗。
沉然地垂下头去,即便他如今昏迷着,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落泪。
“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啊……”
听着那软弱绝望的哭泣之声,岑晟月只觉得心都跟着痛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在那张笑得温暖如春的笑涡中,竟深藏了那么许多的心酸。
他看得到她的脆弱,看得到她的受伤,却没想到在她心底最深处,竟然有着自尊和自卑的矛盾冲突。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样一个柔弱娇嫩的女子,心里能装下多少痛楚。
听着那兀自压抑的啼哭,他终是再也受不住煎熬,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去,深深深深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那一刹那,身边的女子呆住了,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眸怔怔望向他。
眼底,悲怆有之,羞怯有之,惊喜有之。
他微眯着眼,唇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眸光望向她,轻轻开口:“傻丫头,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一字不差。”
怜惜的身子终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却淡淡一笑,无所谓的样子:“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你再不说,以后想说都没机会了。”
他笑,笑得惨淡,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怜惜终是再也绷不住,伸出一双颤颤的小手,就抓紧了他为她拭泪的那只大手。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那一张惨白的小脸泪水涟涟,流到他的手上,一片温热潮湿。
在她往他手上蹭泪水的时候,他那微眯的眸子里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就像从未出现过。
他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若是我侥幸不时,你能答应嫁给我吗?即便不死,我大概也残了,你不会嫌弃我是个废人吧?”
怜惜自痛哭中抬眸,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望他:“只要你能好好活下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继续追问:“嫁给我,你也愿意吗?照顾一个废人一辈子?”
她眸光一颤,重重点头。
那一刻,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坚定。即便他真的残了,她也情愿一辈做他的妻子,甘之如饴。
“我愿意。只要你肯好好活下来,我就嫁给你。”面对生死别离,她已没了羞涩,这一句,说得无比坚定和郑重。
她的坚决让他眼底的笑意明显加深,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不反悔吗?”他笑问。
“决不反悔!”她答得干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门口,一道含笑揶揄的声音响起。
怜惜跟着一惊,但是听得来人的声音之后,她便惊喜地跳了起来。
“芾神医!”从榻边站起身,她望站一边进门一边为二人鼓掌的芾游笑得宛如救主临世。
“芾神医,你快救救他,他伤得这么重,只有你能把他治好了!”她脚不连地走到他身边,双眸满是喜悦。
芾游却没有如她所说的马上为岑晟月医治,而是大笑摇头道:“非也,非也!月王的伤,其实早就没治了!”
“你说什么?”怜惜刚刚生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大半,朝榻上的岑晟月紧紧望了一眼,急急道,“不会的,你还没有为他诊脉,怎知他的伤不能治?”
她喉头哽咽了一下,一顿道:“芾神医,皇兄既然把你找来,你一定要尽力治好他的。最次也要为他先诊了脉再做定夺啊!”
谁知,被她看着的芾游却是笑得更欢了:“月王得的是心病,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这可要在下如何为他医治?”
怜惜一愣,莫名地看着他,眼光闪烁着,似在思考。
他说,心病?
眨着双眼看向月王,只见那位重伤员躲在榻上,却在有条不紊地解着自己头上的绷带。
“哈哈哈哈!”正当她满面疑问在看着岑晟月那奇怪的动作时,门外又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回她确定,这人是林有道无疑。
她望向门口,果见林有道正踏入房中,身后居然还跟着上官熔和云小优。
细看他们三人,谁人的脸上还有一丝悲痛之色。
却是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若朝花。
怜惜眸子一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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