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挣了几挣,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手足在空中乱挥,全身的重量坠得令人窒息。
最底下就是忘川了吧,难怪热浪中的戾气越来越让身上的肌肤感觉到灼痛无比,在**到最底处前便会飞灰湮灭。
仰头看着,中天的云可真白啊,就像师父身上纤尘未染的袍子……风声呼呼地从耳畔响过,一切都从我眼前渐渐恍惚。
我仿佛看见自己的艳骨被埋入鸣沙山石窟内的石棺里,描摹成飞天舞的画像,年复一年看着石窟外的太阳一分分落下去,自己的一颗心,也渐渐地沉下去,到了最后,太阳终于不见了,被远处辉煌的宫殿挡住了,再看不见了。天与地被夜幕重重笼罩起来,连最后一分光亮,也瞧不见了。
我仿佛看见渡仙桥上,师父凌步虚空,祥云游走。殿宇巍峨精美,重重飞檐交叠,无数仙鹤腾空飞起,环绕着我,它们轻灵地飞过,明亮如月的光芒像是要划破中天夜幕。我想起歌里面唱,麟之趾,振振公子,吁嗟麟兮。天神与他眷恋的人,站在月色下的大地中央,就像这一样华丽璀璨。
我仿佛看见很小很小的时候,父皇陪我在桃花树下打秋千,高高地荡起,仰面看见灼灼花枝在头顶绽放,仿佛是最灿烂的云霞,无数的花瓣纷纷跌下,落在我的发间衣上,像是一场最绚烂最绮丽的花雨。我咯咯笑着,父皇用力将我推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我仿佛看见自己昨日在太上神宫做的最后的一场梦:一个男子掀起我的盖头,我只觉得眼前一亮,四面烛光亮堂堂的,照着他的脸,他的人。他穿着红色的袍子,上面绣了很多精致的花纹。玄衣、纁裳、九章。五章在衣,龙、山、华虫、火、宗彝;四章在裳,藻、粉米、黼、黻。织成为之。白纱中单,黼领,青褾、襈、裾。革带,金钩暐,大带,素带不朱里,亦纰以朱绿,纽约用组。黻随裳色,火、山二章也。
男子戴着大婚的衮冕,白珠九旒,以组为缨,色如其绶,青纩充耳,犀簪导,衬得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在跳下舍身崖之前,我一直以为那纯粹只是一个梦。此刻我才惊觉,那个在梦里看不清面容的人是师父临渊,原来我已犯了中天情戒,那心底的渴望早就表露无遗。
我最后想起的,是刚刚被我斩断绫缎的刹那,师父眼底盈然的泪光。
我安然闭上眼睛,在急速的**之中,等待着涅槃或者永远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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